45. 橘黄毛团

秋蘅心中大骇,又因双手被他扯着推拒无门,只得侧着头不去看他。“大人动不动就扯我入怀,我这身子可没有大人这般不怕摔。”


“确实,蘅娘娇弱,每一寸都如上好的丝绸般软滑。”


秋蘅叫他这番混话弄得两颊生热,双手使了劲想要挣脱开来却是无果,只得婉转道:“大人弄疼我了。”


那厮并未松开秋蘅,只是扯着她的手按上自己脸颊。“蘅娘是怪我未以真面目示人,那蘅娘今日不若就揭了我的假面,也好瞧一瞧这布巾之下,是怎样的一副混帐羔子。”


秋蘅哪敢,可他已然扯了自己的手摆到布巾之上,作势便是要扯下来了。


秋蘅无法,只得软着声唤了他的名:“狸奴。”


此语软糯的声音着实有效,那厮只听得这一声,便止了动作。


秋蘅怕他只是稍有停止,这便又道:“好狸奴,我错了。”


那厮听罢这便将秋蘅整个人按在地上,她满头青丝此时披散着扬在粗鄙的木制楼板之上,身上那件淡绿对襟已然有些松开,凭白露出大半肩头。


秋蘅瞧着他,见他神色有异,又想着自己与他此时的模样,登时察觉出几分意味,这便赶忙拿手抵了他的胸膛微微摇着头。


秋蘅双颊潮热,额头沁了些许汗珠,那双秋水眼眸此时半阖着,眼中水气氤氲不止,便如晨间花蕊,沾着清晨朝露,让人欲罢不能。


那厮随即将手按到秋蘅腰侧,秋蘅只觉腰侧摆了个烫人的火炭,这便又伸了手去推他,哑着声道:“大人,不要。”


那厮听得秋蘅此语,这才起身,头也不回就行了出去,倒是连秋蘅新缝的衣物都不曾取就走了。


秋蘅跌坐了良久,见他再没回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屋内稍做收拾了一二,便吹灯歇了。


躺在床榻上,秋蘅还不免再次告诫自己,切不可再与这厮逆着来,以免一个差错,凭白将自己也赔了进去。


那黄狸奴离了秋蘅处,但趁着夜色回来四方雅舍的三楼。


三楼之上未燃灯火,他却像是早已将屋内一众摆设都熟记于心,这便直接行至净房。


待前后折腾一番,他方提步去了另一旁浴间取了冷水,将自己这通身火热尽数浇灭了去。


那黄狸奴睡不安稳,秋蘅亦是如此。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秋蘅这一晚上都在做一个骇人的梦,梦里她被路家的人追杀,也被谢家的人搜查,她连夜奔逃之后却遇上了那只黄狸奴。


黄狸奴言说只要她肯将身子给他,日日留在他身边,他便保其性命。


梦到此处,秋蘅已被惊醒,她抬手一摸,才知自己因这梦境生生出了一身汗。


眼见已经是破晓时分,秋蘅越性也不睡了,自顾去后院烧水沐浴,随后再更换衣裙。


秋媮起得稍晚些,待她来寻秋蘅之时,秋蘅已独自换摆衣衫,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秋蘅先时便是路府姑娘,素日里都有贴身伺候梳头的嬷嬷在,虽是近几年她独身出来,却也只简单会梳一两个最是寻常的。


秋媮上前取过她手中的木梳,又替她梳了个时下都城中时兴的样式。“姐姐此去宣王府赴宴,自是不好再随意妆扮,免得叫王府中人以为姐姐故意在摆脸色。”


秋蘅听罢亦点了点头,只将昨日便挑出来的饰物一并戴上,又嘱了秋媮若要出门千万莫要独自走那暗巷小道,这才行出去。


铺子前头,倒依旧停了那驾先时来接她去王府的车驾,上头也依旧是那个车夫。秋蘅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提裙上车,自由着那人驾马去往宣王府。


宣王府内当是前几日就好生准备过了的,秋蘅才刚下车,便有王府侍女引着她去往花园寻两位县主。


时至十月初,正是菊花盛开之季,宣王府内搬满了各地搜罗来的名种,倒是各有姿态很是好看。


秋蘅先一步与两位县主见过礼,又见许多衣着华贵的少女先后上前与之行礼,她自也悄无声息地朝后退了几步。


往来相贺之人众多,秋蘅虽穿着较先时繁琐了些,但到底与通院的华贵少女不可同日而语,自是逐渐被人遗忘。


秋蘅并未觉出有何不对。


她本就是一个绣娘身份,如今能来宣王府的花会,自也是借了两位县主的光,若然此时再大张旗鼓将自己扯到众人面前一一介绍言说,这才真真奇怪了。


秋蘅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只自己独自立在一隅,将自己与一众红粉颜色分隔开去。


倒是萧韵院中的侍女香丹瞧见了,上前相问,道:“蘅娘子可是倦了?”


秋蘅略略颔首,道:“昨儿夜里未能安睡,不妨事的。”


香丹道:“府中花会便是如此,再过会儿,县主便会同各家贵女一并入内落座了。娘子且再稍忍忍,过会儿婢子就着人来引娘子入席。”


秋蘅一并应了,这便寻了一处树荫底立着。


果不出香丹所言,不多时,各家贵女便先后入内了。


那香丹也是个尽心的,自己亲自过来寻了秋蘅,这便领着秋蘅朝内里走去。


“蘅娘子,今日各家来了许多贵女,都是来相看太后亲赐的那两顶珍珠头面。其中,还有谢状元的两位妹妹。她们的年岁与娘子相仿,先时便言说想要见一见娘子呢。”


秋蘅听得‘谢’字,心中隐隐不安,便道:“哪个谢家姑娘呀?”


“忠勇侯二房长子谢煜谢状元的妹妹。”


听闻是忠勇侯府的姑娘,秋蘅立时脚下不稳,一脚踩空整个人便跌坐在泥地里。


“呀,蘅娘子你无事吧?”香丹连忙蹲下身子将秋蘅扶起,却也见她一身衣裙已然沾了泥灰。


秋蘅略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只是这衣裙脏污了,此时入内怕是多有不便,恐坏了县主的宴饮。还劳香丹姑娘替我告罪一二,我先回铺子了。”


“娘子糊涂,今日是县主大喜之日,娘子陡然离席恐生闲话。”


香丹如是说着,又道:“这样吧,我先引娘子到旁的院中歇上一歇,待我与县主回完话,再来引娘子,可好?”


只要能让她不与谢家人碰面,她自是什么都可应下的。


香丹扶着她另去了一处院落,因是有着先时鹊枝陷害她一事,秋蘅也不肯随意入内歇着,这便在院中亭内瞧着满院花木愣愣出神。


谢家的两位姑娘都已经到都城了,而谢家二房那位状元也在都城,这是不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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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着,谢璨也要入京了呢?


秋蘅细细盘算,料想这谢家二房出了一位状元,想必大房也是要将谢璨走这科举之路,只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相见。


若真到那时,自己又当如何自处呢?


思及此,秋蘅不免眉头深锁,她抬了手轻轻按着额处穴位,不多时便觉腿||间似有活物在动。


秋蘅心内一惊,微提了提裙摆,便见一团橘黄色的毛团显现。


她自顾弯了腰,将这橘黄毛团捧到怀中,笑道:“你这小狸奴,竟也不怕人?”


那只黄狸奴不叫不挠,只是探出头在秋蘅身上来回好一通嗅,最后才伸出爪子拍了拍秋蘅。


秋蘅瞧着它欢喜,不免也想到了同样名为黄狸奴的那混帐羔子。“明明都叫黄狸奴,怎他就不如你这般讨喜?”


那狸奴听不明白秋蘅的话,却是十分喜欢秋蘅身上的气味,这便自顾埋在秋蘅身子里自寻了个位置便睡去了。


秋蘅伸手抚着它的猫毛,心中不免也有些诧异。


如狸奴这般的,最是警醒,寻常生人定是不会随意靠近才是。


她手上不停,听着怀中狸奴渐起的呼噜声,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胆子大。”


秋蘅先时也养过一只狸奴,后来那只狸奴病亡之后,她便不敢再养了。


那时她也会于午后独坐,狸奴便会寻过来跳到她膝上觅一舒适之所睡去,她便是一面抚着狸奴的皮毛,一面静坐,仿佛一切烦扰都会随之消散。


秋蘅这般坐了不多时,怀中那只狸奴便坐了起来,随后抬头盯着她身后。


秋蘅朝那处看去,只见一个着了橘色襦裙的女子急急行来,那只狸奴见了,这便伸了利爪死死勾着秋蘅的衣衫。


“你这小东西,净瞎跑。”亦浓如是说着,又见秋蘅将其捧在怀中,便道:“这位娘子,这只狸奴是我家主子养着的,还请娘子交还。”


秋蘅应了声,奈何这狸奴将爪子死死勾住秋蘅的衣裳,眼见已将她身上的衣料都扯出来几个口子。


“你这坏坯子,亦浅不在你就不听话了。”亦浓是想直接强行抱来,又怕自己手下不知轻重,伤了这狸奴。


再者,它已将面前这位娘子的衣料都勾坏了,若再行相抱,难免会损了来人衣物。


“娘子恕罪,这狸奴素日里是由我妹妹来喂养的,偏她今日有事出去了。眼下这小家伙跑出来,婢子只得出来寻它了。”


“姑娘不必如此,不若姑娘引路吧,我抱着这狸奴与姑娘一道走着,待到了姑娘院中,兴许它就自行回去了。”


亦浓瞧了眼秋蘅,只觉她衣衫素净,非是今日席间的贵女妆扮,可若要将她直接引去琼芳小筑,她自也是不肯的。


两相犹豫之下,亦浓便听得身后林嬷嬷来唤,当即上前道:“嬷嬷快些来,这狸奴不肯让我抱,一直不撒手。”


林嬷嬷上前随意拍了拍手,那只狸奴这便跳到了林嬷嬷怀中。


秋蘅见了,笑道:“你这小狸奴还真是精怪。”


林嬷嬷将狸奴抱在怀中,又见秋蘅衣衫已有破损,这便道:“娘子是哪家大人府中的?今日是这狸奴坏了娘子衣衫,明日我必备上赔礼送去娘子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