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无病呻吟
她不知道沔州城白莲社渗透了多少，也不知道沔州官员有多少人是白莲社的人。
白莲社的降落地点距离城内不远，这么大这么明显的一个地方没理由没人不知道，所以沔州知州江如海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样一想，她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若是江如海是白莲社的人，那他们的计划不是早就被白江岫知道了？
她越想越恐慌，在没有证据之前，她唯一能祈祷的就是，江如海不是白莲社的人。
“小白你可还记得江如海江知州？”
白江岫拿着两串糖葫芦回头，将其中一串递给她，“记得，我还记得我们救了他一命呢！怎么了，姐姐为何要说起这个人？”
“我想着他对我们有恩，现在又来到了沔州城，何不如去拜访一下他？”
白江岫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姐姐是想去拜访他还是想去见沈颂衍？你可不要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从江府跑出来的！”
他说这话的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问题，封如月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摇头，“那就算了，我也不想让你误会我对沈颂衍还有什么感情。”
一路上两人走走逛逛，满城灯火，热闹非凡，许久没有感受到的人间烟火气，也让封如月逐渐忘记了那些沉重的事情。
她忽然觉得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用操心国家大事，不用满脑子地想着怎么去算计别人，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忧自己哪天死去。
可是她也明白，做一个普通人意味着失去权力，她想了想，安稳的生活和权力，她还是选择权力好了。
随即她对自己嗤之以鼻，装什么感慨人生看透世事，自己就是一个大写的俗人，俗得不得了的俗人！
“姐姐在想什么？”白江岫的声音冷不丁地想起。
“我在想这样的生活可真好，不用去操心这么多的事情，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就死去。”
白江岫释然一笑，“姐姐你和我想的一样，我也想着，我为什么一出生就是姓白呢？若是可以选择，我也只想做个普通人。”
“你想做个普通人还不简单？解散白莲社不就好了——”封如月想都没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了，然后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白江岫的神情非常认真，认真中带着一种无可奈何，带着一种沉重的隐忍。
他道：“白莲社到了今天已经不单单是我的白莲社的，我虽说是王君，可实际上能决定的事情又能有多少？我只不过是被推着走罢了。”
从一出生他的命运就不由得他选择，即便他只想在教中做个庸庸碌碌的人，也会遭到哥哥们的迫害，他杀了哥哥们不过是为了自保。
就连后面他成为白莲社的王君，不过也是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他的人生，从来都没有能让他选择一次。
封如月想要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只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对方可是一方霸主的存在，自己是什么人还要去安慰他？
若不是他的话，大邺的的许多百姓也不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也不会死了一次又一次，直至把自己弄得跟个怪物一样。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一旦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总是会露出一副哀伤的神色说出一些企图让人可怜他们的话，什么迫不得已，什么无法选择，什么命运的无奈，全都是放屁！
既然那么没用不如去死算了，还霸占着这个位置做什么？说白了既要又要！
这些人一边无法舍弃权力地位，一边又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真是想什么好处都占完，这种人封如月不仅没办法共情，还特别烦，所以她在白江岫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是吗，那你好可怜啊！”
白江岫所有的倾诉欲因为这句话给噎住了，他看着封如月那嫌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姐姐是觉得我很矫情？”
“不然呢？白江岫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失忆的时候在文昌侯府过的那种日子？倘若我们真的什么都不是，我们就真的是许玥和小白，那样的生活你可就愿意？”
白江岫噎住了，回答不出来。
“可是你明白吗？那对日子对于我们两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插曲，可世上成千上万像许玥和小白的人呢？他们没有像我们这么幸运还有另一重身份，他们就是真真正正的底层百姓，他们就是真真正正过着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所以你跟我说什么无奈，什么被迫，什么无可奈何，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共情，你所谓的痛苦在这些人面前算得了什么？”
她很诚实，诚实到令人厌恶，“所以！”
她最后说道：“你若真的这么厌弃你的身份话，那就放弃一切就好了，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在无病呻吟了。”
白江岫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封如月，你真的很与众不同。”
“我不明白，我与众不同在什么地方，我和千千万万人一样，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罢了，你就当我无病呻吟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番话给了白江岫多大的冲击，并让他内心迅速做出了决定。
两人继续逛着街，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两人竟然意外地被冲散了。
被冲散的封如月确定白江岫不见之后，迅速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而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了。
“月月！”等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颂衍，这段时间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沔州。
时间紧急，封如月没时间跟他叙旧，拿出一封信塞给他，这是她画下的白莲社总舵位置的地图。
“拿好，成败在此一举了。”
沈颂衍接过信，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