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与此同时,江州城东的巴家祖宅,气氛已是截然不同。往日里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高大的门楣紧闭,门前冷落,只有几个面色惶恐的家丁在门内探头探脑,眼神躲闪。

王前率领五百兵卒,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包围了整座巴家祖宅。马蹄声、甲片碰撞声、士兵低沉的喝令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王前翻身下马,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剑锋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紧闭的朱漆大门前,抬脚便是一记重踹!

“砰!”

厚重的木门发出一声闷响,“开门!巴家逆贼,速速出来受死!”王前的吼声如同惊雷,

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但大门依旧紧闭。

“给脸不要脸!”王前眼中凶光一闪,后退两步,对手下喝令:“撞门!”

几名身强力壮的秦兵立刻抬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大圆木,呐喊着冲向大门。

“一!二!撞!”

“轰!”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门闩断裂,两扇沉重的宅门被硬生生撞开,向内倒去。

王前长剑一挥:“冲进去!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杀!”

宅院内顿时乱作一团。家丁、仆役、婢女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些试图拿起棍棒或刀剑反抗的巴家护卫,在如狼似虎的秦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转瞬间便被砍翻在地,鲜血染红了青石铺就的庭院。

“巴信,巴礼在哪儿?!说!不然死!”一名秦军百将揪住一个吓得瘫软在地的管家模样的老者,将冰冷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在…在…在后院祠堂…三爷…三爷他…他被二爷关在祠堂里了!”那管家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喊道。

“祠堂?”王前眉头一皱,巴信把巴礼关在那里做什么?

他不再犹豫,带着一队亲兵,踩着满地的狼藉和血泊,直扑后院祠堂,祠堂大门紧锁,从外面看,似乎还加了几道粗大的木栓。

“让开!”王前推开挡路的亲兵,再次抬脚猛踹,这一次,祠堂的门显然不如大门坚固,“砰”的一声便被踹开。

祠堂内光线昏暗,青烟袅袅,林立的牌位在跳动的烛火下投下幢幢鬼影。

而在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前方,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身体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向列祖列宗祈祷着什么。

听到踹门声,巴礼猛地抬起头,看到手持滴血长剑、杀气腾腾的王前,以及他身后涌入的秦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巴礼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不关我的事!都是二哥!都是巴信那个混蛋干的!是他要伏击公子!是他勾结那个姓荆的!是他把我也关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王前看着巴礼这副涕泪横流、丑态百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就是巴家的老三?

“冤枉?”王前冷笑一声,走上前去,用剑尖挑起巴礼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巴三爷,这话,你留着去跟我们公子说吧!”

他不再理会巴礼杀猪般的嚎叫和求饶,对身后的亲兵一挥手:“绑了!带走!”

两名亲兵上前,粗暴地将巴礼从地上拖起来,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转身走出祠堂,留下满室青烟和那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冰冷牌位。

王前押着如同烂泥般瘫软的巴礼,回到了郡守府。

章邯端坐堂上,面沉似水。当看到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巴礼被拖进来时,他眼中并未有太多波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跪下!”亲兵一脚踹在巴礼的膝盖窝,巴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鼻血和眼泪糊了满脸,衣服破烂,沾满泥土和血迹。

他抬眼偷偷看向堂上端坐的章邯。

“巴礼,”章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本将问你,你二哥巴信,现在何处?他带走了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从实招来,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一些。”

巴礼猛地一激灵,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都是巴信!都是我那个丧心病狂的二哥干的!”

“是他!是他找到我,说…说什么楚人那边出了岔子,买咱们兵器的封君全家都被蒙毅杀了!咱们私造兵器勾结楚逆的事情可能要败露,必须赶紧跑路!”

“他说,要转移家里的钱粮、工匠,需要时间!”

“他让我…他逼我!让我把手底下那些盐丁都交出来!还有他矿上的矿工!再加上…再加上家里那些…那些伪装成盗匪的护卫!一起去米仓道,伏击…伏击””巴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章邯的脸色。

章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巴礼见没人打断,胆子稍大了一点,继续哭诉。

“我当时就懵了!我说二哥你疯了吗?!伏击公子?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咱们偷偷卖点盐巴兵器,就算被发现了,大哥在咸阳周旋一下,看在母亲巴清的面子上,陛下念旧,顶多罚钱、流放,怎么也不至于掉脑袋啊!我跟他说,我巴礼再混蛋,也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我还问他,家里那些盗匪不是一直归大哥巴忠管吗?只认家主印信,你怎么可能调动大哥的人?!他竟然……他竟然拍着桌子笑话我傻!”

巴礼脸上露出既愤怒又恐惧的神情。

“然后…然后巴信就摊牌了!他说,大哥远在咸阳,鞭长莫及!这些年,那些盗匪的钱粮,都是咱们兄弟三个在供给!他早就…早就把那个盗匪头子给喂熟了,成了他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