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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疫源溯踪

开封城南药王庙的铜炉腾起青烟,林清芷指尖捻着一撮香灰,忽将银针刺入炉膛缝隙。针尖顷刻泛起幽蓝,她广袖一扬掀翻香炉,炉底暗格里滚出成串琉璃瓶,每瓶浸泡的蜈蚣尾刺都泛着铁锈色。

"砒霜淬过的五毒针。"凌风剑尖挑起一条蜈蚣,"药王庙的‘驱瘟香’里掺毒,难怪焚香祈福的百姓回家便高热不止。"

庙祝手持桃木剑从神像后闪出,剑穗上挂的铜铃叮当作响:"邪祟附体,当以三昧真火……"话音未落,林清芷的金算盘已击碎木剑,算珠嵌入神像眼眶——空洞的眼窝里竟塞满发黑的银针!

"好个三昧真火!"凌风劈开神像底座,二十袋硫磺混着硝石散落一地,"若昨夜风雨再大些,这药王庙炸开的毒烟,怕是要让半城人咳血而亡。"

突然一声闷响,庙外古井泛起血泡。林清芷甩出金线缠住打水的木桶,捞起的不是井水,而是黏稠的药渣。"《千金翼方》里的避瘟方,但多加了马钱子和雷公藤。"她蘸取药渣在石板上划出刻痕,"这两味猛药遇井水寒毒,三日便可蚀穿脏腑——井壁的青苔呈绛紫色,投毒至少半月了。"

凌风拽着绳索跃入井中,冰寒刺骨的水底,六具尸骸被铁链锁在井壁。他割开腐尸衣襟,胸前的烙印还带着焦痕:"是通州漕帮的运盐工!去年腊月报称失足落井的六人,竟被拿来当毒引!"

戌时三刻,通州码头腥风卷着盐粒。林清芷掀开盐仓草席,席下成堆的麻袋印着"官盐"朱戳,破口处漏出的却不是盐粒,而是混着尸毒的灰褐色粉末。她指尖轻捻:"七成是石灰,三成骨粉——这骨殖断面有刀削痕,是活取人骨研磨!"

"难怪瘟疫死者皆骨痛如裂。"凌风剑鞘击碎盐垛,暗格中滚出账册,"正月初八,漕运衙门支取三百石官盐‘赈灾’——这数目恰与药王庙井中腐尸数吻合!"

突然一阵机括响动,二十架弩车从盐堆后转出。漕运千总王彪狞笑:"凌大人既查到此处,便尝尝这‘透骨钉’的滋味!"弩箭离弦的刹那,林清芷广袖卷起盐粉撒向空中,箭簇触及盐粒瞬间爆出毒烟。

"硝石遇潮则爆,王千总这机关设得粗浅。"凌风踏着弩车跃至王彪身后,剑锋压住他脖颈,"去年黄河清淤,工部拨给漕运衙门的八百斤火药,原是用在此处?"

林清芷已撬开弩车底座,夹层里整整齐齐码着琉璃瓶,瓶中蛊虫正啃食带血的骨片:"以人骨养蛊,再借弩机将蛊卵射入民宅——王千总可知晓,你小妾每日擦拭的玉佛肚里,塞的便是你儿子的脐带血?"

王彪瞳孔骤缩,怀中的响箭还未及放出,凌风已挑断他手筋:"响箭火药的配方,与盐仓毒粉中的硫磺比例一致。你背后那人,连亲信都算计进去了。"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城南乱葬岗磷火浮动。凌风劈开新立的墓碑,棺中女尸腹部高高隆起。林清芷银刀划开尸身,腐臭的腹腔里竟蜷缩着三只白毛鼠,鼠尾系着金线:"孕尸养鼠,鼠传尸毒——这才是瘟疫真正的源头!"

"看这里!"凌风剑尖挑开棺盖夹层,半幅染血的官袍赫然在目。林清芷就着月光细看补子纹样:"孔雀补子,是正三品大员的朝服!"她突然撕开袍角衬里,夹层中掉落的鱼鳞泛着青光,"与太庙供奉的鲟龙鱼鳞一般无二!"

五更鼓响,顺天府殓房烛火摇曳。凌风将六具腐尸的指骨排列成阵,骨缝中的金线在烛光下显出血字:"亥时三刻,德胜门。"林清芷蘸取骨粉撒入水碗,粉末竟凝成漕运衙门的虎头徽记:"有人在用尸毒炼阵,要借今夜月蚀散瘟!"

晨雾未散,德胜门瓮城已架起三十六口熬药大锅。凌风剑挑锅盖,沸腾的药汁里浮着成团发丝:"《洗冤录》载发灰入药可止血,但这发丝根部带毛囊——是活人生取!"

林清芷突然指向城墙暗渠,浑浊的水流中漂来成片死鱼。她金簪刺入鱼鳃,挑出的却不是鱼骨,而是半枚带牙印的玉扳指:"光禄寺少卿上月遗失的扳指,齿痕与王彪小妾的胭脂盒吻合!"

"该收网了。"凌风望着渐暗的天色冷笑,剑鞘敲击城墙砖石,空响处赫然露出火药引线,"月蚀之时炸毁城墙,让尸毒随洪水入城——这般手笔,非六部联合作不出!"

暮色中,第一缕月光照亮太医院檐角的铜铃。铃舌上缠着的金线忽燃起幽蓝火焰,凌风剑尖已抵住院判陈景仁的后心:"陈大人每日申时在角楼焚的‘安神香’,是在等月蚀引爆炸药吧?"

林清芷掀开药柜暗格,三百包砒霜贴着"御用"封签:"用太医院批文运毒,倒是省了通关文牒——只是陈大人可知,你每夜服用的‘养心丸’里,掺的正是自己调的尸毒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凌风剑尖挑开太医院匾额后的暗格,三百支琉璃管中浸泡的胎儿手掌触目惊心。他扯出半幅染血的《青苗簿》:"正月初八,开封府上报流民失踪二十三人——这些胎儿的掌纹,倒与失踪孕妇的户帖手印分毫不差!"

"凌大人可知何为以毒攻毒?"陈景仁突然癫笑,袖中瓷瓶炸裂,腥臭的液体遇空气即燃。火舌舔舐药柜,三百种药材混燃的毒烟瞬间充斥厅堂。

林清芷撕开帷幔浸入水缸,湿布掩住口鼻:"西南角铜鹤口中!"凌风会意,剑鞘击碎鹤首,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整面药柜墙翻转,露出背后幽深的密道。

密道石阶沾着新鲜血渍,凌风靴底碾碎半只玉镯:"光禄寺少夫人上月遗失的翡翠镯,断口处的金镶工艺是内务府独有。"他剑锋劈开转角处的蛛网,二十口贴着兵部封条的箱子堵住去路。

"不是军械。"林清芷撬开箱锁,抓起的黑色颗粒沾满指缝,"辽东煤矿的煤渣,混着砒霜与尸毒粉——难怪瘟疫遇炭火更烈!"她突然掀开箱底夹层,成捆的密信火漆上赫然印着户部侍郎私章。

暗处忽有弩箭破空,凌风旋身劈落箭矢,箭杆中空的夹层里滑出半张鱼鳞:"与太庙鲟龙鱼鳞同源的毒鳞!"他踏着箱堆跃起,剑光过处血溅石壁,埋伏的刺客心口皆纹着工部河工的锚形刺青。

"看这里!"林清芷金簪刺入石缝,撬动的机关齿轮间卡着半枚铜钱,"宝泉局上月新铸的洪武通宝,铸币司的硫磺配额正是瘟疫药引!"

密道尽头豁然开朗,三百口炼丹炉环绕成八卦阵型,炉中沸腾的不是丹砂,而是黏稠的尸油。凌风剑挑炉盖,浮起的头盖骨天灵盖上钉着三寸银针:"钦天监失踪的观星郎!他们用活人脑髓养蛊!"

"错了!"沙哑嗓音自阴影传来,工部尚书郑铎蟒袍染血,"此乃太乙救苦天尊的引魂阵!只待月蚀之时……"

林清芷突然甩出袖中铜钱,钱雨击碎琉璃窗。月光透入的刹那,满地铜钱投影竟组成漕运密符:"引魂阵是假,借月华催发尸毒是真!"她广袖卷灭烛火,丹炉底部暗藏的铜镜将月光折射向德胜门方向——

凌风瞳孔骤缩:"他们要烧的不是城墙,是护城河上的瘟蝠巢穴!"剑锋已穿透郑铎右肩,挑落的鱼符令牌刻着光禄寺冰窖的梅花纹。

郑铎癫狂撕开衣襟,心口溃烂的疮口中爬出金蚕:"晚了!三百死士已携瘟种潜入九门水闸……"话音未落,林清芷金簪贯穿金蚕钉入石壁,虫尸爆开的毒液在地上汇成漕运路线图。

"通惠河暗渠!"凌风劈开丹炉跃出密道,"瘟种需活水滋养,他们定在闸口埋了尸瓮!"

子时的通惠河冰层泛着幽蓝,二十具浮尸被铁链拴在闸口,随波涛起伏的腹腔中隐约传来机括声。林清芷冰锥刺入尸身,挑出的不是脏器,而是齿轮咬合的铜壶滴漏:"以尸温为动力,子时三刻自动破闸!"

凌风剑光如电,斩断铁链的刹那,腐尸腹腔的铜壶轰然炸裂。黑水裹着蛊虫喷涌而出,遇寒风竟凝成毒雾。林清芷撕开披风浸入河水,湿布横扫冻住毒虫:"取冰!蛊虫惧寒!"

对岸忽然亮起火把,三百黑衣人张弩以待。箭簇浸过尸毒,破空声撕碎夜幕。凌风踏着浮冰疾冲,剑锋过处冰裂血溅。擒住头目时,其怀中的调兵符沾着御膳房的酱渍——正是光禄寺每日往宫中运送的八宝酱!

"清芷,验冰!"凌风甩出染血的虎符。林清芷将符牌浸入河水,符面显出血丝纹路:"冰层下有东西!"

剑劈冰面的轰鸣声中,三十口青铜棺浮出水面。棺盖移开的刹那,疫区死者的遗物倾泻而出——每件旧衣都缝着户部赈灾粮的麻布碎片!

"以亡者怨气养瘟母,好毒的阵局!"林清芷金线缠住即将顺流而下的棺木,"看棺底铭文!"

凌风抹去冰碴,篆刻的"镇河"二字边缘残留着丹砂:"工部去年奏请铸造的镇河神兽,原是用作运毒棺椁!"他反手劈向冰面,裂缝中赫然露出引线——连接的竟是沿岸三十六处义庄!

"郑铎真正的杀招在这!"林清芷斩断引线,火药受潮的嗤响中,她突然掀开棺内尸衣,"死者后颈的刺青!是五军营三年前裁撤的老兵!"

凌风剑鞘击碎石碑,碑文夹层飘落兵部密函:"原是如此!他们借整肃军屯之名,将知晓内情的老兵充作瘟种!"

五更鼓响,凌风拎着郑铎踏入兵部衙门。尚书张文远正在焚烧卷宗,炉灰中忽飞出一片未燃尽的鱼鳞:"张大人书房这尊貔貅,嘴里叼的可是太庙贡鱼的龙须?"

林清芷剑挑帐幔,暗室中成箱的密令铺天盖地。她抓起盖着六部大印的文书冷笑:"清丈田亩是假,借丈量之名在河道埋毒是真!"突然掀开地砖,三百坛封存的瘟种正与户部账册上的"陈醋"数目吻合。

晨光破晓时,凌风剑尖上的血珠坠入护城河。对岸赈灾棚升起炊烟,林清芷却撕开新到的米袋,抓起的"白粳"在掌心碎成黑粉:"新任漕运总督送的‘救命粮’,需掺七成观音土方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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