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府中有喜事,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叶慈只觉得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想说话,却只能伸出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名白衣男人满脸慈爱地低头用手指逗她,如瀑黑发垂下来,叶慈调皮,不抓他的手指,反而伸手抓住他的一绺墨发。


四周都是欢声笑语。


“这孩子真是聪明。”


“将来必成大器!再次恭喜……兄了!”


似乎有人叫了白衣男子的名讳,叶慈耳朵上却像是塞了一层棉花,怎么也听不清。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好奇地凑上来,他看起来不过也才三四岁的样子,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地说:“这是……妹妹……”


四周的大人笑了起来,有人将他抱起来,靠近了叶慈。


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叶慈的额头,便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叶慈只觉得此人仿佛有种天然的亲近,竟也不躲,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要抽手离开,反而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


四周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慈儿,你这般对这臭小子,却那般拽为父的头发,为父可要吃醋了!”


“……兄莫吃醋,我看这正说明你闺女和我儿有缘啊!”


“既然这般有缘,不如今日就定下红叶之盟,如何?”


叶慈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地听着两个男人的谈话,见他们竟如此草率地要给自己定下娃娃亲,刚要发作,便眼前一黑。


……


画面一转,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天上悬着一轮细细的弦月,几只寒鸦不知被什么声音惊到,扑腾几下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两声不详的啼鸣。


室内灯影幽暗,今夜是没有风的,那烛芯却莫名摇晃一下。


一名男子站在她面前,与其说是站着,他一手持剑一手微微抬起的姿势更像是护在她面前。


这人穿着一身白衣,袖口束起,平日里不染纤尘的衣角此刻不知道从哪沾上了血污。


但这些都不及他背心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快走!”


他似乎已是强弩之末,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口中涌出的鲜血让他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


“快走!!!”


他再度催促,身形微微一晃,将眼前景象遮了个严实。


血光重重。


叶慈猛地惊醒,看见熟悉的茅草屋顶,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起身,四处漏风的木门先被“吱呀”一声推开。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身上肌肉虬结,长得五大三粗的,脸上还胡乐一圈杂草似的大胡子,但他动作却并不笨重,开门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灵巧,若非叶慈先被噩梦魇住惊醒,此刻应该连他开门的声音都听不到。


“师父……”叶慈哑声喊道,似乎还没恢复力气。


他看到叶慈脸上神情,微微皱了下眉头:“又做噩梦了?”


叶慈支起身子来,点了点头,末了又说:“师父,都说了多少次了,下次叫我起床敲门就行了……”


大胡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咱家就这条件,我要是每天敲门叫你起床,估计这门过个三天就得换一次了。”


说罢摔门而去,木门重重关上,其中一根木板“咔嚓”一声裂了个缝,叶慈看着那扇颤颤巍巍的“门”,觉得他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她还没得急下床,木门又被一把打开,扇起的风扬起一阵灰尘。


“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师父!”大胡子再次摔门离去,“哐”的一声,本就行将就木的门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折腾,寿终正寝了。


叶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是她穿来这个世界的第五年了,十二岁时,刚小学毕业的她睡了一觉,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不仅生活条件艰苦到了连件换洗衣物都没有的地步,还落得个比举目无亲更惨的境地——


消失的妈,欠债的爹,有人生没人养还要替爹还债的她。


好在她这个世界的爹平日里喜欢与人为善,才有了乔二这么个好兄弟,愿意在他死后替他还债。


不过也不知道这死鬼爹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坏事,乔二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他欠的债,于是便带着叶慈躲到了这片小山村旁边的深山老林里,平日里砍柴为生,虽然活得憋屈,但只要不被欠债的找上,也勉强能过得下去。


——当然,这都是乔二的一面之词。


叶慈刚穿过来时只有十二岁,心智还不成熟,虽然多少有些怀疑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怪叔叔,但她独自一人确实很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古代世界里生活下去,于是便一边防备着乔二,一边在这个小茅屋里安了家,一过就是五年。


“醒了就快出来干活!”


“知道了!”叶慈应了一声。


这五年来,叶慈发现乔二虽然脾气古怪,但从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便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至于穿越这件事,这些年里她无论是找人打听还是翻看古籍,几乎能想的办法都试过了,在这个获取信息难于上青天的年代,寻遍了有关于“穿越”的线索也一无所获,于是逐渐开始变得不再执着了——反正她在那个世界也举目无亲,没什么好留恋的东西了。


叶慈用木盆里的水简单擦了把脸,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


这些年她虽然长在山野,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却依然很白,鹅蛋脸,面如出水芙蓉,眉裁如柳叶,一双杏眼顾盼神飞,但最打眼的还是她额头上的一颗红痣,为她平添几分清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慈姐姐救命啊!”


院子里响起一阵嘈杂,叶慈赶忙推门出去,便看到乔二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一名少年的后领,将他从桌前扔到地上。


少年摔了个屁|股蹲,眼里全是泪花,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红,看叶慈从屋里出来,忙爬起来躲到她身后,委屈巴巴地叫她:“慈姐姐……”


“这是怎么了,师……”乔二一道眼刀飞过来,叶慈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乔二叔。”


乔二急赤白脸地拿起桌上一堆瓶瓶罐罐中的一个:“看你捡的小杂种,身为一个大男人,天天摆弄这些,像什么样子?!你也不阻拦,还……那叫什么来着,猪肘为虐!给他买这些脂粉东西?要我说给他买这些,还不如把家里的碎银都喂了猪好呢!”


“二叔,是助纣为虐,还有咱家里没猪……”身后的少年声若蚊讷地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


乔二怒目一瞪,眼看抄家伙就要过来揍他,叶慈连忙拦住:“二叔,小涟年纪还小,他也只是对这些东西好奇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买了,我今天便下山把这些东西退了!”


身后的人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慈姐姐……”


叶慈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小声对他说:“好了,明知道师父不喜你天天敷粉,还要让他瞧见,他不把你揍得屁|股开花就不错了。”


“我没有……”小涟还想狡辩,却被叶慈一个眼神制止了。


乔二看他俩交头接耳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几次拿起放下手中的那盒妆粉,最后还是放回了桌子上,妥协道:“行了,东西也别退了,你一个女儿家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东西留着自己用,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给那个小畜生用,我打断他的腿!”


叶慈连声应好,冲小涟使了个眼色,他才不情不愿的把那些胭脂水粉收到了叶慈屋里。


“过来练早功!”乔二瞪了眼叶慈,嘴里还碎碎念个不停,“当时捡到他的时候跟个泥猴似的,现在倒是比大姑娘还爱美。”


小涟大名叫祁涟,是叶慈十三岁那年在山中捡到的,那时他浑身是泥巴,瑟瑟发抖地拿着根树枝与饥肠辘辘的饿狼对峙,叶慈那时也不知怎么的,鬼迷了心窍似的,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一个箭步上前,用火把吓跑了野狼。


被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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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祁涟便揪着叶慈的裤腿问她:“姐姐,你能带我回家吗?”


叶慈看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心一软就答应了,回去以后磨了乔二好几日他才松口。


从那以后,叶慈便多了个便宜弟弟,只是这弟弟从小到大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唯有爱美最在行,才长成个半大小子时就会给叶慈束各种发型,现在更是不敷粉连门都不出,亏得乔二是个五大三粗的钢铁直男,根本分不清祁涟脸上有没有粉,不然估计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二叔,”叶慈拿起一根木棍,在院子里站定,扎好马步,一边挥砍一边说,“我看小涟现在身体挺康健的,不如让他一起练吧。”


乔二斜乜她一眼:“你忘了那小畜生十五岁时不过只是跟我扎了次马步,就整整烧了三日,我可不敢让他练,他若再病,我就算把这茅屋卖了也给他看不起病!”


叶慈看过去,那茅草屋被风一吹,立马抖了三抖,觉得乔二所言不虚。


一根茅草被微风带着飘落下来,刚好落在她挥动的手臂上。


乔二并指敲在那里:“手臂抬高些。”


叶慈应声,将整条手臂都绷紧了。


她有时候觉得,乔二不太像在教她劈柴,更像在教她武功,但她问过乔二几次,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就是普通劈柴而已”。


不过叶慈后来发现,与寻常樵夫不同,乔二劈柴总是劈得又快又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劈好两三捆,卖得也便宜,因此村民们也爱从他这买,他便攒了些银钱,起码他们三人开销都绰绰有余。


叶慈想,或许正是因为天天练功,乔二劈的柴才有这种独到之处吧。


“练功时要专心,不要天天想东想西的。”乔二又并指打在她背上。


叶慈连忙挺直背,冲乔二扬起一个笑脸:“知道啦师父。”


乔二眉毛一竖,作势又要生气,叶慈趁他还没发作改口道:“知道啦,乔二叔!”


“二叔,”她接着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们叫你师父啊?”


乔二嘴角一抿,形成一个略有一些紧绷的弧度,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最后只是一个爆栗弹在叶慈额头上:“都说了多少次了,师父是能随便乱叫的吗?”


叶慈撇撇嘴:“可是你叫我们劈柴,还一把鼻涕一把尿地把我们拉扯大,不就是师父吗……”


“姑娘家家的不要天天把这种词挂在嘴边……”


乔二话还没说完,山林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乔二立刻皱起眉头直起身,紧紧盯着那个方向,让叶慈想起来镇子里刘婶家养的护院犬听到生人脚步声的样子。


“您二位找到我就放心吧,一定给您办好……”一道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响起:“那便好,这关乎小儿的……”


那声音有些低沉,叶慈听不真切,便也望向那个方向,那是唯一一条下山的路,当然也是山下人上山的必经之路,只不过碧渠村中除了采药人以外鲜少有人上山,因此叶慈几乎没有听到过那条路上有人语声。


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却看见最先出现的是一朵无比招摇的大红花,簪在一头黑发中间,让那个发髻看起来活像个大花盆。


那是山下碧渠村里的媒婆,她看着叶慈容貌姣好,每次叶慈下山她都要缠着给她介绍婆家。


媒婆身后跟了两个人,叶慈还没看清步伐,一道中年男人的身影便从层层树影后闪了出来。那人看着沉稳持重,叶慈却注意到,乔二的眼神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似乎倏地变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原因,便听见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在那两人后面响起:“爹爹——快、快到了吗?”


一道金色的身影快跑几步跟了上来。


那人的衣服通体绣了金线,在阳光下几乎照得叶慈睁不开眼,她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便听到那道声音似乎陡然激动起来,喊道:“爹爹,这就是我以后的娘子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