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血漪蛱蝶

宁执青知道,自己在默园一夜未归的消息,瞒不住东苑。

她也没想过瞒。

私心里更希望,东苑的人能闹到默园。

可惜啊,全都一个个欺善怕恶的孬种。

她无声扯唇。

审视手机中的新信息,来自菲菲。

【亲爱的,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带着剧组准备出发去r市啦,等你!】

她的故事,终于要开拍了。

宁执青回了好,看向浴室,那里传来水声。

r市老家那片区的拆迁承建权,如今在沈倾山手里。

全村就她一户没签字,他也不急,就这么撂着。

好像就为了等她开口。

在床上时,男人总是会好说话一些。

各取所需挺好。

宁执青掀被起身,去了另一个浴室。

洗漱出来,她径直去了更衣室。

里面的衣饰品类又增添了许多,除了旗袍,还有其他日常装,跟男士的服饰分门别类排列在玻璃橱柜里。

从头到脚的行头,妥帖细致详备归纳。

乍一看,俨然女主人。

宁执青拢着长款睡袍,穿梭在宽阔的衣帽间,流苏吊灯下,女人绰约身影流映在不同的镜面门板上。

像是进入了一个绮丽陆离的迷宫。

最终,她淡定停在饰品长柜前,眸光锁定。

墙壁尽头,一幅标本装饰挂画闯入眼帘。

白的悚然,红的刺目。

宁执青放缓了呼吸,被吸引着接近。

深色背景框画里,白色蛇骨占据右下角,蜿蜒缠绕着中心一只血红枯蝶,蛇头扭转,对着那只翩跹的红蝶,似嗅探,似守护。

蛇骨枯蝶以上下二分对立又统协的构图,造成惊艳的视觉冲击。

死亡的惊美,寂然又震撼。

“血漪蛱蝶,也有人叫它不死蝶,雄性双翅背面会呈现血红,成虫好斗,至死方休。”

身后慢慢走近一个高大身影,宁执青没回头,而他的话还在继续。

“传闻血漪蛱蝶遇到命定对象,就会停止对死亡的追逐,以普通蝴蝶的方式度过一生。”

宁执青眸眼微颤。

“它的寓意是,向死而生,” 沈倾山眼睛看向宁执青,深而静,“寻找我唯一的爱人。”

宁执青定定与沈倾山对视片刻,随后一笑,“原来如此,受教了。”

看着她收起惊艳,毫不犹豫转身走向衣柜,挑选衣服。

沈倾山敛眸不语,只是嘴角轻掀。

r市的拍摄,宁执青要亲自盯几天,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衬衫长裤。

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拉出一个崭新行李箱,想着r市那边已高的温度,又整理了几身轻便的衣服。

旗袍是肯定不适合的。

沈倾山静静看着她的忙碌,他不急着换睡衣,一只手肘斜撑靠在齐腰高的展柜边。

他毫不介意露出的大半胸膛,慵懒又随意里,目光漫不经心将一个身影绞锁。

“要去多久?”

“不确定,可能要多待几天。”

“沈徽白也去?”他修长的指节没什么节律地敲击台面。

宁执青回头,“他去干什么?”

沈倾山凝着她,盯了几秒,随后从她脖子的痕迹上慢慢移开视线,心情不错的开口:“他不是也给你做了投资?”

说着,他嘴角一扯,意味不明,“倒是用心良苦。”

宁执青并不意外沈倾山知道,之前拍剧的阵仗她故意炒的挺大,剧虽短,但她要求很高。

“沈先生要是介意他给我背书,不如你也加入?”宁执青玩笑带真,“有你做靠山,我求之不得。”

“宁小姐这么得寸进尺,你那些储备姿势怕是不够付我利息了。”

一句话,就往不适合的方向偏。

“沈先生。”

宁执青忽然认真叫住他,眼一扫那个标本画,“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倒不像那只血漪蛱蝶。”

他顺着她话头,饶有兴味,“那像什么?”

“巴甫洛夫的狗。”宁执青一本正经。

尤其当沈倾山放肆又直接的视线,如有实质的扫她身上每一寸。

这个男人随心而来的欲念,好像只需一个名为“宁执青”的触发点。

一如听到打铃就会条件反射流口水的那条狗。

男人笑的畅意又危险。

“宁小姐,性是本能的欲望,我对你有这样的条件反射,不正合你之前对我禽兽的断言?”

宁执青平静接受,沈倾山在这方面的坦然,还有那辨不清的自得,的确非一般人能企及。

别人是道貌岸然,而他是真禽兽,更不屑藏。

得亏他好她色,她也能以此占得不少利益。

拉高阈值后,一切庸俗便索然无味。

宁执青就是要沈倾山非她不可。

对视里,两人带着各自算计,笑而不语的默契,又深了一层。

沈倾山勾了唇,打量着饰品展柜里的那枚白玉簪。

那是她之前特意放他这里保存的。

算她有先见之明,不然东苑那样自以为是的搜索,还指不定弄坏她什么东西。

宁执青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但此刻两人共享着私人领地,又如家常般的共处与谈话,怪异又和谐。

沈倾山耷着眼皮,神态懒散,只是取出那枚他送她的玉簪,兴之而来的赏玩。

“宁小姐。”

他突然唤她,指尖摩挲着簪头刻字的纹路,悠悠语调里,却暗暗让人提高警惕。

“简芝是谁?”

宁执青眸光深敛,那一瞬恍惚转瞬即逝,而那张清丽妍昳的脸上泄露短暂缅怀。

她上前,取过他手里的玉簪,摩挲着上面的“简芝”字样。

“沈先生,上草下木,又是指谁?或者那本画册主人,跟你什么关系?”

沈倾山眼露玩味。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宁执青将玉簪放回柜子内,扫过他一身,“我帮你挑衣服吧?”

沈倾山静静审视她的脸色,最终没有追问。

宁执青给挑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浅色条纹衬衫和卡其裤,经典又舒适,跟她的同系列。

跟情侣装无异。

沈倾山眉宇舒展了几分。

从更衣室出来,宁执青从手袋里拿出那枚戒章。

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往他无名指戴,看到最终卡在指关节的地方,头顶终于落下一声轻笑。

“宁小姐,有没有人说你睚眦必报?”

宁执青一点不在意,好像真的在可惜。

“我跟沈先生不同,从不拿婚姻作儿戏。”

她弯了眉眼,看着逐渐眸色晦暗的男人。

“我刚就在想,如果能戴进去,我就真的跟沈先生求一次婚,”她一顿,“不过看来是真的不合适。”

沈倾山自顾取下戒指套在尾指,摩挲轻转着,神色淡淡。

“把我拉入对抗沈霍两家的棋局,还不够你舍点小钱买个合适的戒指?”

他抬眸,撩了唇角,“空手套白狼,宁小姐还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