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负责?
风水轮回,她同样用他之前的打趣回应。
“你这张嘴,可比另外一张——”他意味不明的轻笑,“更欠堵。”
随后他目光落在妆台上的药瓶,标签外显示的维生素。
他神色幽幽,手已经向她伸去。
宁执青看着自己掌心一空。
他随手取走了她本要吃的药,连带整个药瓶,隔空一抛,正中垃圾桶。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终于蹙眉。
那瓶里装的当然不是维生素,而是避孕药。
沈倾山在床上向来随心所欲,就像昨晚,宁执青当然不会指望他会做人事。
赌不起任何意外。
这药,她一直都随身带着。
男人反手撑在妆台上,话语懒淡,余光凝着她的片刻,掠过一抹深。
“巧了,我也吃了这种‘维生素’,所以宁小姐不必多此一举。”
宁执青微微睁大了眼,看着沈倾山不似作假的神情,脑中飞快转过千般思绪。
“昨晚你吃的药,是避孕的?”
他有这么好心?
沈倾山偏过头来,凝视着仍旧一脸狐疑的女人,看着她从一瞬意外后,很快镇定下来。
然后那清丽的脸上绽了一抹警惕。
“你那药可靠吗?”
宁执青眉心蹙笼,随后眼梢一扬,乍现更蠢蠢欲动的野心。
“万一怀上了呢?沈先生会负责?”
沈倾山将她的试探看在眼底,眼中深弥更甚,他笑的真假难辨。
“那就祝宁小姐、母凭子贵?”
宁执青脸色一僵,指甲扣入手心,几乎控不住面上的伪装。
“那你与霍家的联姻?”
“有冲突?”
男人挑眉,渣得不能再渣。
宁执青心头一堵,没了继续试探的意思。
女士避孕药对身体伤害很大,她很难相信沈倾山的良心,他自是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但孩子,绝不在她的算计内。
宁执青很清楚,她要做的事,只能终结在她这里。
她果断站起身,直接走向那垃圾桶。
垃圾桶是新换的袋子,里面丢的也只有她那一瓶药,不脏。
沈倾山沐浴后的头发没有打蜡,额前微长的碎发覆在眉眼,遮住了那双眼底的晦涩,安静凝着弯身在桶前的人。
在她伸手捡拾的一刻,一声奚落的轻笑落下。
“所以孩子,是你的弱点?”
宁执青动作一滞,背对他,脸绷沉着。
男人修长的指节,一下下敲击着桌面,他好整以暇,像是无聊之余看了一出好戏。
“不示弱于人前,我早教过你。”他语调依旧慵懒,但细听下,又莫名掺了点不可深究的冷。
“你觉得,我会让一切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宁执青后背爬上微微寒意,后知后觉,却是松缓了表情。
他不是在关心她,而是不相信她。
哪怕她比他更怕怀上他的孩子。
她无声嗤笑,果然这是沈倾山能做出来的事。
是他教她博弈人心,是他教她隐藏弱点,也是他教会她保命与反杀。
初来沈家,无人在意的角落,她阴暗又疯狂的、捡拾着这个男人消遣之余漏下的一切恩惠。
强者疏漏下一丁点的牙慧,都是那时宁执青拼命强化成长的宝贵经验。
他们之间,不算师徒,不是知己,更是偶尔敌对。后来,也是她,生了野心,想要翻过他这座山。
但事实是,此刻在他面前,她仍旧稚弱如孩童,无所遁形。
拳头被攥的发白,她轻轻呼出口气。
不要急。
收敛好心情,宁执青缓缓松开手,起身朝他走去。
重新坐在妆台前的女人,温婉顺静,没有动怒,也没提那药。
“生气了?”
下巴被温热的指腹捏着抬起,宁执青望着那双带着审视的眼,摇摇头,然后浅浅弯了眉眼。
“可以帮我挽发吗?”
沈倾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挑眉,看向她递过来的木簪。
正是他还给她的那支。
纤细莹白的手心里,黑褐色的木簪,将那抹白对照的更加灼目。
而她身上的棠粉旗袍,在他深暗的眼底,又染上了另一抹绮色。
他无声站在她身后,五指代梳,穿插进她的黑发。
镜子里,宁执青看着姿态懒散的男人,眉目如画,眼睑低垂,静静给她挽发。
本以为他会生疏,但看着那修长的玉色指节伸进她的黑发,未做梳理的长发有些凝滞在指缝间,他动作轻柔,耐心地将这绕指柔梳理顺滑。
整个过程,缓慢却有条不紊。
最终长发被尽数梳顺,他又慢条斯理抓笼,松松的力度,并没有抓扯的疼痛。
然后几个翻转盘髻,他眉目轻扬,对上镜子里微有怔忪的宁执青。
她意会,递上手掌。
他取过她的木簪,温热的指尖,在她掌心短暂相触又分离。
指尖一个夹转,木簪灵活的换了一个角度。
看着他将侧低发髻固定,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沈先生手很巧。”
她赞的真心实意。
“旗袍也很衬宁小姐。”他笑,礼尚往来。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平静相撞,是彼此看不懂的深。
先前的诡谲氛围,早已消散。
男人突然弓身低头,那一瞬俯首称臣的错觉,引得宁执青凝眸。
耳边的碎发被他轻柔的撩至耳后,指尖却流连在她耳垂。
“宁小姐,我其实很期待——”
他声线喑哑,带着蛊惑,旖旎低喃:“你将我踩在脚下的一天。”
楼下餐厅,长方桌上的精致菜肴涵盖南北特色。
除了京市有名的四喜丸子,饺子,烤鸭,还有极具江南特色的排骨蒸芋、麻心汤圆、红烧鲫鱼,更多是叫不出名字的精致珍馐,极尽新年的美好寓意。
商陆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行头,从沈倾山那搜刮来的,两人从书房谈完他就地补眠。
如果不是想要亲自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宁妹妹,这会儿是绝对起不来的。
但沈倾山一上楼就没了影,是不是还在腻歪?
商陆仰靠在座椅上,哀怨声配着有节奏的抖腿。
“李叔啊,我饿了啊。”
“李叔啊,我真的不能吃一口吗?就一小口?李叔啊……”
李管家双手交握站在一边,面上的笑,虽和善但透着坚定。
“商先生,再等等吧。”
商陆哀叹一声,顶着资深黑眼圈,百无聊赖的看向楼梯。
然后,一双人一前一后出现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