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浮生为局我知青山乐

12. 霜月

贺云卿在府中养了两日,后背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倒不是她恢复能力强,是沾了姚霜月的光。


太子心细,察觉姚霜月在宴会上被烫红的脖颈和手背,再加上她又挨了板子,差人送来两瓶上等御用的西岐白玉膏,专治肌肤之伤。


贺云卿把玩着玉兰瓷瓶,有如所思。


一旁的崔氏见她又游神发愣,埋怨道:“你又在想什么呢?我方才同你说得可听见了吗?荣家背后站着是沈太后,你最近不要与荣家再起冲突。反正你与翊王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太后已经为你们定了日子,就在冬至前。趁着这几日,把喜服的样式挑一挑,娘也好为你准备。”


贺云卿坐起身拢了拢衣衫,倚在床榻边,“我听见了。我只是在想这药挺管用的,涂上去甚是清冷。”


崔氏小心地将她衣服拉好,点头道:“这药是不错,听闻是西岐王室所用。可惜自大梁与西岐这几年来关系紧张,西岐不再上贡。这药估计拢共也没几瓶,太子居然送来两瓶。”


说着,她神情一变:“你和太子……”


她瞧着母亲的紧张神情,溢出一声笑:“娘,你想什么呢?这药是沾了霜月表姐的光。”


“霜月?”崔氏也是讶异,踟蹰半晌,摇头惋惜道:“那丫头……福薄。就算太子看得上她,以她的出身也不可能入皇室。”


贺云卿垂眸不语,事在人为,在她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一定不可能的。


姚霜月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之女,也是书香门第。可惜自幼丧母,父亲姚贯华担任怀泽县县令后另娶一室。去岁,姚贯华病逝家中,继母刘氏携子改嫁,鸠占鹊巢,把姚霜月和贴身丫头凝香赶了出去。


俩姑娘无奈下进京投靠自家姑母姚湘兰。


贺府倒不介意多双筷子,只是这深宅大院,下人多是势利,虽说是二房的亲戚,但见姚湘兰平日也不怎么待见她,谁还把她放在眼里,住在二房的院子靠西的小厢房,冬日连个炭火都没有,连侍女的待遇都不如。


姚霜月生得娉婷怜人,恰如其名,霜花映清月透着一骨孤傲。她言行举止看得出诗书涵养,礼仪周到。刚入府邸,便引得求亲者络绎不绝。姚湘兰母女嫉妒不已,更加急于将她送走。近日,姚湘兰暗中筹谋,意图尽快替她找个夫家,送走罢了。


正想着,闻竹苑外传来彩蝶急促的呼喊声,只见她匆匆推门而入,慌慌张张,还带着粗喘,“大夫人、大姑娘,出事了。”


屏风后,崔氏不悦道:“彩蝶,你这毛躁的性子何时能改?”


彩蝶福礼:“彩蝶失礼。今日去琼华楼置买果子,见表姑娘在琼华楼与人起了争执。又逢着大理寺来人,说怀疑表姑娘私藏月明珠,当成乱党余孽带走问审了。奴婢才慌忙回来通报。”


崔氏奇怪道:“表姑娘去琼华楼作甚?她的性子还能与人起争执?”


“这……”彩蝶支吾片刻,低声道,“大夫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姚夫人打算将表姑娘许配给兵部员外郎曲文成,可表姑娘誓死不从,思来想去,便琼华楼卖艺,称要自力更生。今日曲文成在楼中吃酒,见了表姑娘便起了轻薄之意,出言调戏。表姑娘一怒之下,抄起花瓶破了那人的头……”


崔氏闻言,脸色骤变:“简直胡闹。那曲文成,曲黑子。长得漆黑如炭、奇丑无比不说。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强抢民女,妻妾成群。把霜月嫁过去,岂不是相当于要逼她死。”末了又叹,“平日见她恪己守礼,遵女戒,现去卖艺求生,哪还有个书香家的样子?”


贺云卿沉默片刻,道:“娘,大梁风气开放,女子从商、卖艺为生也是常事。大理寺定是未能在府中寻到月明珠,又急于破案,才拿表姑娘开刀。还先通知二哥,让二哥寻裴大人去探探情况。霜月表姐一个姑娘家,在大理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少不了吃苦头。”


崔氏先是错愕她的反应,随即点点头,交代了句好生休养,便匆匆离开了。


贺云卿见崔氏离开,紧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飞快地写了几个字,折起来递给对彩蝶道,“你速去龙津巷的永丰堂,直接说给长钰先生送信。”


彩蝶接过信纸,点头应下,又低声问道:“姑娘,您不去大理寺看看表姑娘吗?那个祁少卿好像是新官上任,看着就不像个善茬。”


她摆手,大理寺里没一个等闲之辈,里面的人都成精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去了也只是大眼瞪小眼。


正当彩蝶推门而出时——


“等等,今日是谁抓得表姑娘?”


“听有人叫祁少卿来着。”


*


昭京节物风流,富丽甲天下,有“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盛况。而琼华楼则是昭京中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为京师七十二家酒楼之首。


琼华楼奢华气派,由京都名匠打造的庭院式楼阁,三层相高,五楼相向,正东门首以彩楼欢门。


贺云卿带着高常武来到琼华楼,两人穿过门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极大的院落,五方各建五座不同的楼宇,灰瓦青砖,雕梁画栋,气派丝毫不逊皇宫。四处楼宇高处以飞桥与中央相连,明暗相通。楼上酒客、歌妓通过桥栏在不同楼间游弋自如。


这里日夜鼓乐喧天,灯火通明。是达官显赫,富贵子弟常的享乐之地,就连天子也偶会换上私服来此作乐。而要问琼华楼的老板,乃一直是个迷。只听有个掌事的,名唤芸七娘。


“芸七娘,我们今日可都是冲着芳菲姑娘的琴来的,现在人呢?”


“是啊!这大理寺怎么连一介歌伎都不放过?”


“怕不是那祁少卿想独占佳人,才兴师动众地把人带走,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私藏外党之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方才大理寺强行带走琼华楼的一个乐姬之事。


围在中央的芸七娘,是个中年女子,个子偏高,身形不似寻常女子般柔弱。一身绛色挑丝缎领褙子,衬着缟色褶裙,倭堕髻上点缀着几枚短钗,整个人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自带气场,显然是个练家子。


她扬声道:“各位看官,实在抱歉,芳菲姑娘乃是配合大理寺查案,非琼华楼不愿留人。不过,今日凡光临我琼华楼的客人,皆赠佳酿‘眉寿’一斤,以作赔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楼中小厮赶紧收拾散乱的场地,举止沉稳干练,丝毫不见慌乱。


一公子揶揄道:“芸七娘,你仔细瞧瞧,今儿来这捧场的,哪个是买不起酒的?”


芸七娘闻言,笑得得体而疏离:“李官人,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有玉琼怎少得了佳人?今日我琼华楼的花魁——红夭、白芷为诸君献上一曲歌舞。”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要知道,这琼华楼的花魁姐妹,一曲难求,从不轻易登台。往常能得她们一曲的,非达官贵胄莫属,甚至连天子偶尔微服出宫,只为一睹芳华。如今竟要在满堂宾客面前歌舞,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有人追问:“七娘,你向来说到做到,今日可不会诓我们吧?”


芸七娘轻笑:“我芸七娘掌琼华楼十余载,可曾有过食言?”


话落,她轻拍掌心。


台上轻纱帷幔后,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缓缓浮现。白衣女子怀抱琵琶,眉眼婉转;而红衣女子则身姿婀娜,仅是一个步伐,便自带风情,妖娆妩媚。


场中众人顿时屏息凝神,纷纷翘首以盼,等待这千载难逢的一场盛宴。


贺云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又抬头环视,方才寻到要找的人。


楼上的霍延川今日穿着素雅还透着一股风流,银灰色广袖宽袍下是墨竹襕衫,一件很普通的文士衣服,旁人穿了应当是清风明月的感觉,偏让他穿出一种放荡不羁的洒脱感。


他站在楼台上,俯视着一切。


若不是翊王府的人说他在此,还真不敢相信,一向高山景行的霍砚川居然也流连风花雪月之地。


贺云卿对身旁的高常武低耳:“你先去抓一个叫曲文成的人,外号曲黑子,别闹出大动静。”说完,她正要走,脚下旋回来,“我若半个时辰不下来,通知我爹,带人把这琼华楼给我围了。”


高常武是贺家营中的一个都头,一介武夫,力大无比,但神经大条,头脑不够灵活。好在人有个优点,听话嘴严。


她直径来到楼梯口,芸七娘及时地拦在她身前,目光凌厉,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疾不徐道:“这位小娘子,西楼可不是随意能上的地方。”


贺云卿脚步微顿,抬眸看她,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理直气壮:“我是来捉未婚郎君的,烦请芸七娘行个方便。”


这话说得像极了在家中苦等郎君的小娘子。


芸七闻言,神情顿生微妙之色,一闪而过,快到难以捕捉。


去西楼找郎君?西楼今日就只有一人。


旋即,她又露出招牌笑容:“小娘子,你也别生气。这天下哪个男人还不寻个乐子。琼华楼虽富丽堂皇,做个是酒楼生意。平日多的就是歌舞与美酒,旁的啊,可一概没有。”


说着无形地让开了路。


贺云卿轻笑,语气柔软却有几分不易察觉地霸气,“既然我未婚郎君喜欢。劳您费心,多安排些酒妓来伴坐侑酒。所有的账去将军府领,就算他夜夜来,将军府也养得起。”


说罢,独自上楼。


西楼确实不是谁都能进的,因为西楼的位置可以直接窥探大内皇城,所以一般不对外开放。


她虽对于祁飞抓走姚霜月之事有些焦急,但不形于色。一则忧于祁飞真要了姚霜月的命,二则忧虑大理寺突然抓姚霜月,借月明珠在贺府丢失一事,强加莫须有的罪名。祁飞身为定远侯之子,生性暴戾,不择手段,又与贺家之间的恩怨深重,岂能错过良机。


“砰!”雕花门框猛地被推开,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声。


霍砚川正悠闲地吃茶,茶香袅袅间,桌上早已为她斟好一盏。


“这时候来找王爷,恐惊扰了王爷的雅兴。”她径直在对面落座,开门见山道,“只是有笔交易,不知王爷可有兴趣?”


她今日特意换上绯色衣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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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唇,整个人生起几分凌厉,让眉目间天生的锋芒展露无遗。


红色,果然很衬她。


美的让人无法移开眼。


霍砚川望着她水润的眸子,慵懒道:“不久就是一家人了,贺姑娘说交易,难免显得生分。”


“你只赚不亏。”


“说来听听。”


“听闻翰林御医林太医与霍家世代交好,私下更是以义父相称。林太医医术高超,素有‘在世华佗’之远名。”她缓缓道来,指尖轻轻拨弄着茶盏,“只可惜,林太医年近六旬,膝下无子。虽曾有一女,却早年夭折。若那孩子尚在,如今也该是十八九的年纪了吧……”


霍砚川心中顿生好奇,怎么一个十六岁姑娘,说话如此老成。


他轻啜一口茶,微微颔首:“正是。”


贺云卿语调悠然:“巧了。我有位表姐,幼年丧母,去岁父逝。翊王何不为借此机会,替陆老认个干女儿?毕竟,膝下无子,晚年难免凄凉,王爷觉得如何?”


“贺姑娘,果真是个孝顺人。连门还未过,便先替夫家费尽心思。”霍砚川语气似是打趣,然尾音微顿,寒意自足下蔓延而上:“可若我应了,有什么好处?这并不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


她目光沉静,不惧与他直视,眸底的波澜不惊,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番试探。


她答得干脆:“你想除掉沈氏,我帮你。”


霍砚川的指尖轻轻一顿,眼底浮起一团凉意,他薄唇微启:“贺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


贺云卿继续道:“无论王爷出于什么目的重回朝堂,沈家一日独揽大权,霍家便一日受制于人。您比谁都清楚吧。”


霍砚川挑眉,嘴却带着讥讽:“你连荣家都难以撼动,竟大言不惭来帮本王。”


“我与荣家……”贺云卿沉吟片刻,意味深长,“玩的是猫戏老鼠,慢慢来。”


说罢,她起身取出了一张绢纸,“今日打扰王爷雅兴,这算是赔礼。”


她如判官念生死簿一般,念道:“几年来,南岭暴动一直未能平息,导致当地厢军兵数剧增,朝廷年年拨军饷无数。”说着指腹落在纸上,轻推过去,“这个地方可是沈太尉的胞弟私藏金银之地。”


话说到此,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贺云卿离开时,霍砚川还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有人居然算计到他头上。直到,一个佩戴半张面具的黑影,匆匆进入房间,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人递上了一份信,那信纸沾留着一样的清香,上面只有一行劲风的字——请太子速救霜月。


信是从太子的情报网里劫来的。


两张纸展在桌子上,字如削铁断金,线条瘦劲挺拔,笔势峭拔犀利,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仿佛剑气跃然纸上,又若风中劲竹,挺拔中透着几分灵秀。既显飘逸之美,又不失铮铮风骨。是人都不会把这两封信与一个少女联系在一起。


霍砚川轻捻起两张信纸,唇边笑意久久不散。


她还留了后手。贺家长女,还真是次次让他眼前一亮啊。


黑衣男子却动了杀心:“公子,她居然知道永丰堂的情报局,此人不可小觑,留着只怕毁了大计。”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才听到他回了句,“无妨。”


霍砚川最终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心理说出这两个字的,或许他过于自信,认为她不足为惧。也或许是他处于好奇,想看看她能做掀起什么波浪。总之,他觉得游戏变得有意思起来。


与此同时,琼华楼另一处秘阁内,帷幔低垂,琵琶声婉转回荡。一个身穿玄色锦衣、腰束玉带的男子半倚在软榻上,年不过二十出头,眼帘低垂,指尖随乐声漫不经心地敲打膝盖,显得极为悠闲。


一名中年微胖的男子推门而入,拱手道:“三王爷,按照你得吩咐,大理寺已经把人押回去了。只是依属下看,她似乎的确不知月明珠的下落。”


须炀缓缓睁眼,眼如点漆,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流之态。他唇角微挑,语气轻佻:“她不知道,不代表贺展鞘不知道。”


属下微微皱眉,疑惑道:“可属下听闻,姚霜月不过是贺家二夫人的侄女。若月明珠真被贺府私藏,贺展鞘又怎会轻易交出来?”


须炀斜睨了他一眼,轻蔑道:“说你蠢,你还不乐意听。”他懒懒地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月明珠到了贺府,次日便不翼而飞。你当真以为,这昭京有几个贼能在堂堂将军府来去自如?盯紧贺家的一举一动,贺展鞘定是知道什么内情,才把月明珠藏了起来,本王就来个敲山震虎,探探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若是他真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把剩下的那颗月明珠暗藏于贺府,本王定让他落个与南靖侯一个下场。”


“王爷英明。”


随即,他冷声道:“看好你手下那个蠢货,贪财好色,死性不改,险些又坏了事。若非他还有点用处,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上次将月明珠当作寻常玉石献给赵温,害的本王现在给你们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