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灵山闲石人生

第68章 石人峰]

在灵山三十六峰的年轮里,每道松脂凝成的琥珀都封存着不同的血色。最古老的那枚嵌在石人峰颈侧,里面凝固着半滴松针状的血珠,每当北斗星偏移三度,血珠就会渗出微光,在岩壁上投出模糊的人形——那是石人公周石最初的模样。

一、炼魔炉中的契约

洪水中的劈柴声

癸未年霜降,鄱阳县的老樟树正在黑水浸泡中剥落树皮。十六岁的周石握着山核桃木柄的柴刀,听着妹妹小翠在阁楼的咳嗽声。院角的石磨已被洪水淹至磨眼,劈好的松柴堆在灶台边,却因全沾了潮气而无法点燃。

"哥,水又涨了。"小翠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纸。周石抬头,看见浑浊的洪水中漂着死鱼,鱼腹上的鳞片泛着与孽龙精相同的幽蓝。这是孽龙精第七次兴风作浪,整个江西大地被黑水连成泽国,连灵山的千年老松都在泥水中烂了根。

突然,天顶传来青牛的长哞。周石看见云海裂开缝隙,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如倒扣的金钵垂落,炉中赤金汁液裹着《道德经》的吟诵声倾泻而下。柴刀从手中滑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变成半透明的晶状石体,劈到一半的松树竟在金光中重新合拢。

老君的血松针

"少年,可愿以身为炉?"老君的银须垂落人间,每根都沾着星砂,"此孽龙精本是盘古脐血所化,需以纯阳之躯镇其七寸。"周石望向洪水中挣扎的百姓,看见王老汉正背着老娘往高处爬,祖孙俩的草鞋已被碎石划破。

"我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松脂入火般噼啪作响。老君指尖轻点他眉心,一枚松针状的血晶骤然凝结,"此为契约之证。千年内以石身为炉,炼尽龙鳞戾气;万年中以心血为引,润养灵山草木。"

炼魔炉的赤金汁液漫过脚踝时,周石闻到了松木香。那是他昨日劈柴时蹭在袖口的味道,此刻却成为凡人记忆的最后锚点。当金光淹没视线,他看见孽龙精的巨爪正拍向小翠所在的阁楼,而自己的手掌已化作万斤巨石——

石仙初诞

第一拳砸在孽龙精左角时,周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闷响。那不是他的,而是龙角断裂的声音,幽蓝血液溅在石臂上,竟发出淬铁入冰的"滋滋"声。第二掌将龙尾钉入地心,他感觉到岩石经脉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老君炉中的赤金汁液,每流动一寸,就会在体表析出松针状的纹路。

第三脚踹碎龙鳞时,山脚下的欢呼声穿透洪水。周石低头,看见小翠正趴在王老汉背上,朝着石人方向磕头。他想笑,却发现石唇无法开合,唯有眉心的松针血晶轻轻颤动,将最后一丝凡人的喜意封入其中。

当孽龙精沉入鄱阳湖底,周石的石身已与灵山北脉相连。他的双腿化作玄武岩基,脊椎长成十二座峰峦,双臂展开便是石人峰的两扇屏障。最痛苦的是喉间,那里还残留着未喊出的"小翠",最终化作峰顶的松涛,在每个雨夜重复着妹妹的乳名。

二、云雨帽与无头弈

青铜帽檐的甘霖

靖康元年夏,旱魃过境江西。周石的石肩已生满青苔,却在看见山脚下龟裂的稻田时,主动催动眉心的松针血晶。老君赐予的云雨帽自云端飘落,青铜帽檐上的七十二颗松脂珠开始凝露,帽顶的雷纹铜铃引动积雨云,在石人峰周围织就雨幕。

"石仙又降雨了!"茶农们举着竹篓接水,发现雨滴里竟混着细小的松针碎晶,落在茶树上能催生三季新芽。周石望着山民们的笑脸,忽然听见棋盘峰顶传来桃木纹的脆响——李老真君又在摆棋了。

无头对弈的九十九局

李老真君驻守的李将军庙,藏在石人峰侧的隐雾岩。这位曾随岳飞抗金的道人,如今总爱以"砍头"为赌注与周石对弈。桃木剑劈落时,石人公的头颅会化作石雨纷飞,却在月升时借松针之力重组。

"第三十七局,你又输了。"真君的拂尘扫过棋盘,棋子是灵山特有的紫金石,"明日卯时,记得来当柱香炉。"周石凝视棋盘上的"困龙局",忽然发现棋眼处的紫金石纹路,竟与孽龙精的鳞甲相同——这是真君在试探他的魔性残留。

当第一百次桃木剑落下,异变突生。石人公的颈间没有溅出石屑,而是涌出岩浆般的赤金血液,每滴血珠都凝结成松针,将方圆十里的松树染成绯红。真君的桃木剑"当啷"落地,他看见周石眉心的松针血晶出现裂纹,里面封存的凡人记忆正如洪水般涌出。

三、血珀与松针祭

血珀初现的晨钟

万历十五年春分,石人峰的裂隙渗出第一滴血珀。晨雾中的山民看见,那些赤金琥珀如活物般在岩面爬行,所过之处,枯死的杜鹃重新开花,连石缝里的蕨类都长出了松针状的新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婆的茅草歌

山脚的麻石巷里,七十八岁的张阿婆正在编茅草符。她的孙子曾被血珀救回一命,此刻正跟着哼唱古老的《石人谣》:"石人公,守山冈,头断血流润八荒。松针穿云连北斗,血珀化露护农桑。"

歌声传到石人峰时,周石的意识正沉入千年记忆。他"看"见了南宋的茶商、明朝的驿卒、还有那个总在春分给他戴山花的小女孩——她的后代,如今正用染血的茅草编织他的模样。眉心的松针血晶突然炸裂,将所有凡人记忆化作光点,融入每滴坠落的血珀。

真君的铜镜悔意

李老真君的铜镜映出了真相:五百年前,他为求升仙,曾在孽龙精的引诱下刻下催命符,如今符力发作,正加速周石的神格崩解。"对不起..."真君的拂尘扫过断颈的松针,将千年道行注入石体,"我愿以镜中世界,换你头颅重圆。"

周石的声音却在风中响起:"契约既立,何须悔棋?"他望着山脚下新插的稻秧,知道自己的头颅必须化作尖峰,才能永远镇住孽龙精的复苏。当最后一根松针穿透北斗天玑星,石人峰的颈间突然绽开金光——

四、七十二尖峰的守望

尖峰化形的星夜

血珀凝固的刹那,周石的头颅炸裂成三十六座尖峰,如北斗七星般散落灵山。每座尖峰的断口都闪烁着松针状的金光,峰顶的云雾自动聚成他生前的眉眼,在月升时望向山脚的灯火。

李老真君跪倒在新形成的"天玑峰"前,桃木剑化作青烟,露出剑鞘里藏着的《石人契约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周石千年间的每一次流血:宋淳熙三年救旱,明洪武九年抗洪,清乾隆二十年止雹,每次记录旁都画着松针与血珀的图腾。

云雨帽的新生祭

云雨帽自天而降,落在北斗阵中央的"天枢峰"。帽檐垂落的不再是甘霖,而是带着松针碎晶的光雨,每滴光雨都在地面凝成小石像,那是周石未完成的凡人模样。

"守约即可,无需赎身。"周石的声音混在松涛里,"记得每年春分,替我去看看小翠的后人。"真君抬头,看见天枢峰顶的松针正在编织新的星图,每颗星子都嵌着血珀,那是石人公留在人间的眼睛。

彩虹桥与松鼠祭

暴雨过后,灵山出现了奇迹:三十六尖峰之间架起七彩虹桥,桥身由血珀与松针凝成,每道虹光都映着周石不同时期的面容。孩童们追逐着彩虹,看见桥尾处有只通体雪白的松鼠,正用松针编织星图,它的尾巴上,还系着五百年前张阿婆留下的茅草符。

山脚下的祠堂里,新塑的石人公像前摆满了供品:茶盏里泡着带松针的云雾茶,瓷碟里盛着血珀模样的米糕,香炉中插着三十六根松枝。当第一缕晨光掠过石人峰,百姓们听见峰顶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那是周石在说:"人间的灯火,比天上的星子更暖。"

松脂琥珀的年轮

在石人峰颈侧的琥珀里,新的故事正在孕育。某个秋分的清晨,地质学家在琥珀中发现了微型星图,与三十六尖峰的排列完全一致;采药人在天玑峰的断口处,捡到了刻着"小翠"二字的松针,针孔里还渗着极细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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