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灵山闲石人生

[第64章 朱砂痣里的前尘]

《清霄引·双生》

晨雾未散的灵山深处,阿沅的指尖正陷入掌心的石纹。三百年了,每当她运转灵气,手背上那道淡青色的脉络就会泛起微光,像条沉睡的小蛇。这是清霄的仙魂烙在她血脉里的印记,此刻正随着远处的剑鸣剧烈震颤——昆仑虚的太阿剑,正劈开积雨云向观星岩逼近。

“清霄……”破碎的呼唤混着血沫溢出唇角。阿沅倚着千年岩柏滑坐在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莲花胎记。这个在化形时自然浮现的印记,此刻正渗出金红色的血珠——那是凡人魂魄与仙魂共振的征兆。记忆像被山洪冲垮的堤坝,在意识深处奔涌,那些被昆仑禁术封印的碎片,正随着太阿剑的逼近逐一拼接。

一、 芷兰劫(凡人篇)

咸通三年的暮春,灵山脚下的芷兰观飘着细雨。十四岁的阿沅正跟着师父清扫观前的石阶,木屐碾过飘落的梨花,惊起躲在花瓣下的蛱蝶。老道长的咳嗽声从偏殿传来,她攥紧扫帚柄,目光落在香案上那盏即将耗尽的长明灯——自从上个月替村民去后山采雪参,师父就染上了寒毒,每日需用三滴灵泉水吊着命。

“阿沅,去溪心潭取些新水。”老道长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纸,“记得带上你编的平安结,今日山中有贵客。”

溪心潭在灵山深处,潭底沉着块千年玄冰,是观里灵泉的源头。阿沅踩着湿滑的青苔前行,竹篓里的平安结突然发烫——那是用观里百年老槐的枝编成的,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符水。她刚转过弯,就看见个白衣少年倒在乱石堆里,胸口的伤口正渗出银白色的血,像月光凝在雪地上。

“公子!”阿沅慌忙扔下竹篓。少年眉心间一点朱砂痣,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衣摆上绣着的二十八宿星图,正是昆仑虚的标志。她想起师父说过,昆仑仙官掌管天地灵气,轻易不会涉足人间。此刻少年的伤口周围泛着黑气,显然是中了妖邪的腐心咒。

“别碰……”少年勉强睁眼,声音像碎冰相撞,“浊气入体,你会死。”阿沅却撕开袖口,用编平安结的槐枝蘸着自己的血,在他伤口周围画起护心符——这是师父教她的凡人秘术,用童子血引开妖邪。鲜血滴在星图上,竟发出滋滋的响声,少年眼中闪过惊讶,指尖却悄悄掐了个剑诀,将半缕仙魂渡入她体内。

当老道长寻来的时候,阿沅正抱着昏迷的少年往观里赶。他看见少女手背上新浮现的青色脉络,突然长叹:“昆仑仙魂入凡胎,这是要结双生劫啊。”

三日后,少年在观里的静室醒来。他说自己叫清霄,是奉昆仑虚之命来巡查灵山灵气,却在途中遭山魅偷袭。阿沅每天给他送灵泉水,发现他总在深夜对着星空画符,银白的指尖掠过石墙,就会浮现出流动的星图。

“你为什么要救我?”第七日清晨,清霄忽然开口。阿沅正在换他伤口的药,闻言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窗外的梨花:“因为你是好人。”她举起编到一半的平安结,“师父说,看见受伤的生灵就要救,就像芷兰观的长明灯,总要照亮夜路人。”

清霄怔住了。昆仑虚的典籍里,凡人被称作“红尘浊物”,他从未想过会被这样简单的理由打动。少女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随着呼吸明灭,那是他渡给她的仙魂,此刻正像条小蛇,在她苍白的皮肤下游走。他忽然想起在昆仑殿看见的宿命镜,镜中曾闪过个模糊的身影,手捧莲花,站在满山芷兰中对他笑。

二、 仙凡劫(离别篇)

半个月后,清霄的伤已痊愈。灵山的灵气在他的调理下重新归位,山魅的巢穴也被太阿剑捣毁。离别的前夜,阿沅抱着新编的平安结站在观门口,看他的白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阿沅,”清霄忽然转身,指尖亮起微光,“我要送你一样东西。”他取出片玉简,上面刻着昆仑的《清霄引》:“以后若遇危险,捏碎玉简,我便知道。”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青脉,“还有……别轻易用槐枝血符,你的身子,受不住。”

阿沅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白天在溪边听见的对话。村民们说,芷兰观的长明灯灭了两盏,老道长的咳嗽声更重了。她鼓起勇气,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清霄公子,这是我采的雪参,给你路上补身子。”

清霄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里面的平安结——用七种颜色的线编的,中心还嵌着粒灵山的星砂。他忽然想起昆仑虚的禁忌:仙凡不可动情,否则将遭天罚。可掌心的温度,比昆仑的玄冰温暖万倍,让他想起在观里的日子,阿沅蹲在灶台前熬药,蒸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却让他第一次知道,人间的烟火气,原来这样好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师父!”阿沅本能地冲上去,却被妖邪的浊气击中胸口。鲜血喷出的瞬间,她手背上的青脉突然爆发出强光,清霄的仙魂自动护主,在她体外凝成光盾。但这也暴露了他的弱点,妖群趁机攻向他的命门。

“阿沅!”清霄看见少女倒在血泊中,心尖骤痛。他忽然想起宿命镜里的画面,终于明白为何会对凡人动了凡心。太阿剑发出悲鸣,他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下禁咒——用半缕仙魂与阿沅的凡魂绑定,从此生死与共。

妖群在晨光中灰飞烟灭时,清霄已奄奄一息。阿沅抱着他,看见他眉间的朱砂痣褪成淡红,衣摆上的星图也残缺不全。“别睡,清霄公子!”她哭着用槐枝血符给他续命,却发现他的伤口在自动愈合——是仙魂与凡魂的共鸣,让他的身体开始适应人间浊气。

三日后,昆仑虚的追兵到来。清霄被带回时,阿沅躲在芷兰观的后山上,看见他被锁在剑光里,白衣染着血,却仍回头望来,目光扫过她藏身处的方向。她攥紧手中的平安结,发现上面的星砂碎了一半,像他眼中未落的泪。

三、双生劫(化形篇)

老道长终究没熬过那年冬天。临终前,他摸着阿沅手背上的青脉叹道:“清霄公子用仙魂为你续命,却也断了自己的仙途。记住,若有一日你能化形,胸口定会生莲花,那是你们双生劫的印记。”

十七岁那年,阿沅在溪心潭洗澡时,发现自己的影子变成了半透明的雾气。掌心的石纹开始浮现,脚腕渐渐覆上岩石般的肌理——她正在变成山灵,灵山的精魄在召唤她。每当月圆之夜,手背上的青脉就会亮起,像清霄在遥远的地方与她共鸣。

三百年后,当阿沅第一次完全化形,站在观星岩上俯瞰山下村落时,胸口的莲花胎记正泛着微光。她终于明白老道长的话:清霄的半缕仙魂,早已与她的凡魂融合,让她成为半人半灵的存在。而每当她使用灵气,青脉就会提醒她,那个在记忆里模糊的白衣少年,曾用怎样的代价,换她一世平安。

此刻,太阿剑的剑气已迫近观星岩。阿沅看着云端浮现的身影,白衣胜雪,眉间朱砂痣却比记忆中黯淡。清霄,昆仑虚最年轻的仙官,此刻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看见她胸口的莲花,认出那是双生劫的印记,更看见她手背上的青脉,像条活过来的小蛇,正对着他的方向蜿蜒。

“清霄……”阿沅再次呼唤,这次声音里带着三百年的思念与痛楚。记忆完全复苏,她想起他离开时的眼神,想起他渡仙魂时的体温,更想起自己作为凡人时,曾在芷兰观的长明灯下,偷偷为他绣过一双鞋,鞋面上绣着的,正是昆仑的星图。

清霄的太阿剑“当啷”落地。他看见她眼中的泪光,看见她胸口莲花渗出的金血,终于想起三百年前那个春夜,他违背天规,用半缕仙魂换她生机,却被昆仑虚抹去了这段记忆。直到此刻,阿沅的呼唤冲破了禁咒,让他记起所有——那些被昆仑典籍视为“浊气”的回忆,原来比星辉更璀璨。

“阿沅,”他颤抖着伸手,指尖掠过她手背上的青脉,“原来,我们早已是双生之魂。”太阿剑突然发出清鸣,剑身上的昆仑印开始崩裂,银甲上的星图也在褪色——因为他终于承认,对这个半人半灵的山灵,他动了比仙魂更珍贵的东西:凡心。

山风掀起阿沅的裙裾,露出脚腕的岩石纹路。她忽然笑了,笑得像芷兰观前的梨花:“清霄,你看,灵山的灵气,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星图。”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胸口,“是这里,有你种下的仙魂,有凡人的祈愿,有我们共同的劫数。”

清霄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感受着双生魂脉的共振。他忽然想起昆仑虚的宿命镜,镜中那个手捧莲花的身影,原来就是化形后的阿沅。而他,注定要在天道与凡心之间,为她破一次天规,哪怕从此仙途尽毁,魂飞魄散。

四、 破劫篇

昆仑虚的雷劫来得比预想中快。当清霄的银甲彻底褪色,当阿沅的莲花胎记开始崩裂,九重天上的雷云已压到灵山巅。太阿剑在雷火中悲鸣,清霄却将阿沅护在身后,用仅剩的仙力撑起结界。

“跟我回昆仑,”他的声音混着血沫,“我愿以命换命,解你的双生劫。”阿沅却摇头,指尖抚过他眉间的朱砂痣——此刻已淡得几乎看不见:“你忘了吗?我们本就是双生之魂,要死,便一起死在这灵山的春风里。”

她忽然张开双臂,让山风托起她逐渐透明的身体。胸口的莲花胎记化作万千光点,每点都带着清霄的仙魂碎片。“还记得芷兰观的长明灯吗?”她的声音像溪水漫过鹅卵石,“我们的魂,就该像那些灯,照亮夜路人,哪怕只能亮一晚。”

清霄忽然明白,为何三百年前会对凡人动了凡心。原来真正的天道,不是星辰的轨迹,而是像阿沅这样,愿意用自己的破碎,去换人间的灯火长明。他忽然笑了,笑得像那年在芷兰观看见的梨花:“好,那我们就一起,做这人间的长明灯。”

当雷劫降临的瞬间,清霄的仙魂与阿沅的凡魂在莲花中融合。他们看见山下的村落里,小花正在窗台摆放新采的芷兰,老人们对着灵山焚香祈祷。雷光闪过的刹那,两人的身影化作两道微光,融入灵山的地脉——清霄的仙魂成为地脉的引星,阿沅的凡魂化作滋养万物的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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