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夫君好辛苦

安生回宫当值了。

安家和阿梅刚来的时候一样,只剩下阿梅和安贵两个人。

中午,阿梅和干爹吃完饭,阿梅勤快的给干爹沏上茶,然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忍不住开口:

“干爹,夫君在宫里是做什么的呀?”

说阿梅不好奇是假的,安生没走的时候,安生不说阿梅自然是不敢直接问,这不,安生一走,阿梅就忍不住问干爹了。

安贵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行,咱家就给你讲讲,不过干爹先问问你,你知道什么样的太监能出宫在外置办家业么?”

阿梅还真不知道,不过,阿梅也不算傻,她想了想,回答:“肯定是很厉害的太监,才能从宫里出来。”

安贵轻飘飘的嗯了一声:“算你说的对,阉人能在宫外安家,需得有两个条件。首先的,也是最重要的,是主子宠幸,赐了恩宠能出的了宫!单单这第一条,那便是千里挑一了。”

阿梅瞪大了双眼:“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那便是银子了,你道在这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个宅子,再买一批丫鬟仆从是简单事么,哪哪不都得花银子?”

阿梅呐呐点头:“嗯,是这样,原来,夫君这么厉害。”

就听安贵继续道。

“生儿自然是厉害的,他年纪轻轻做到掌事太监,又得了贵人恩宠能在宫外安家,其中付出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年纪轻,凡事要做到不露锋芒,谨小慎微,才能活到的长久。”

阿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突然想起夫君之前说的那句话。

当时夫君问自己怕不怕死,她说怕,然后夫君说:“怕也没用,既然进了安家,那你的命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了,咱家在宫里给咱们一家挣前程,挣的好咱们就都好,挣不好咱们可就得都去死,而且是不得好死,到时候可别怪咱家没提前和你说清楚。”……

阿梅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是这么说的。

“干爹,夫君好辛苦,不光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我们。”

阿梅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落在安贵的耳中却震耳欲聋一般的沉重,安贵心中念叹,混浊的目光久久落在阿梅身上,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

“好孩子,咱家果真没有看错你。”

说着,安贵突然笑了:“也难怪生儿会对你好,真是难得的稚子之心,既然如此,咱家便多同你说说。”

“生儿临走前还同我说,要不要换个大宅子,再采买一些下人,说你没出息,可他不乐意旁人低看了他安生的媳妇儿。咱家明白他的意思,可咱家是不认同的,生儿根基尚浅,高调于他来说不见得说好事。等日后时机成熟了,那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阿梅,你觉得如何?”

听到夫君同干爹说自己没出息,阿梅一愣,涨红了脸,觉得难为情:“阿梅不懂什么大道理,阿梅只知道,干爹无论做什么肯定是为了夫君好,夫君好阿梅就好,所以阿梅都听干爹夫君的。”

安贵一听这话,当即笑出声来:“生儿还说你笨,咱家看来你倒是个聪明的。”

这是被夸了么?阿梅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辰,阿梅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她就是睡不着。

她不禁想,不知道夫君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歇息了,想起干爹的话,阿梅心里其实是有些难受的,她既然嫁给夫君了,那夫君便是自己的倚仗,一想到夫君在宫里过的可能不好,身上维系着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总之,夫君真是太不容易了,还有就是,习惯了两个人睡觉,突然就自己一人,总觉得说不出的清冷……

当梅子辗转反侧的时候,宫里的安生确实过的不太顺心。

皇帝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太子被废,皇帝迟迟不立新太子,如今剩下的几位皇子竞争的厉害,尤其是以四皇子为首的文官一党和以二皇子为首的武官党派,可谓是针锋相对,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安生在家养伤足足半个多月,这段时间朝廷任何风吹草动他自是有渠道知道。

安生一回到宫中,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他原是从七品的掌事太监,因上次的事被圣上提拔为正六品的御前太监,可他回到宫里足足两个时辰了,愣是没进入到御书房。

这就耐人寻味了,按理说宫里应该安排自己第一时间去御书房接管新的职位,但是他一进宫,便被带着太后宫中令牌的侍卫找到,说是太后召见。

别说,一开始安生还真没怀疑,因为他就是当初从太后宫中出来的。

在去后宫的路上,安生望着这不合常规的路线,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然后又取出一块金元宝,将金元宝包在手绢之中,然后他对着侍卫谄媚的笑了笑:“麻烦这位侍卫大哥了,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

侍卫眼中闪过不屑,手上却将这小包裹接了过来,打开看来,眼神一亮,接着将其放进怀中:“那便谢谢公公了。”

安生心里逐渐发沉,嘴上依旧附小做低道:“侍卫大哥,不知太后找奴才有什么事?”

侍卫却皮笑肉不笑道:“主子找你自然是有事,我怎么会知道。”

安生点头哈腰的笑了笑,应了声是,边走心里预计着时间,等拐过一个弯后,骤然故作后知后觉的尖锐道:“侍卫大哥,咱家看着这可不是去太后宫里的路啊!”

话音刚落,二人刚好拐进这个无人之地,这侍卫嗤笑一声,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萎缩着身子的安生,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那自然是送你回家的路啊。”

“哼,老子最瞧不起太监,派我来杀你真是脏了老子的剑!”

安生瞪大双眼,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眼见侍卫抽空佩剑就要对着自己凌空劈来,他尖叫一声,当即吓破了胆一般倒地滚了一圈,恰好躲掉了这致命的一剑。

“啊啊啊!咱家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你为何要杀咱家!”

这侍卫哼笑一声:“杀你自然是有人要你的命!”

安生只得屁滚尿流一般毫无章法的逃命,边逃边大喊:“是谁要咱家的命?啊啊!救命!咱家有钱,咱家愿将身家都赠予侍卫大哥,求侍卫大哥饶咱家一命!”

“呸!当老子稀罕,老子杀了你,自然有的是金银珠宝!”这侍卫的功夫可不是盖的,不一会儿便将安生逼到了死角,侍卫面目狰狞的笑起来,看向安生的目光犹如看蝼蚁一般。

安生却不死心,他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最后豁出去一般嚎叫:“侍卫大哥,就当您行行好,让咱家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要咱家的命?否则咱家做鬼也会缠着你!”

“好!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成了厉鬼,就去找苏德隆索命吧!”侍卫边说,手中的剑边朝着避无可避的安生狠狠劈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此刻正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安生藏在袖子下的右手轻轻一弹,一枚石子毫无征兆的弹射而出,刹那间击穿了这名侍卫的脑袋。

血花自脑袋迸射开来,侍卫死死瞪着大眼,轰然倒下,他到死也没想明白,怎么死的竟是他自己。

安生这才慢悠悠的从地上起身,阴冷的目光像浸着毒药一般盯着这人最后定格在惊恐的脸上。

“苏德隆。”

尖利的嗓音带着滔天的恨意,回荡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