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霖市（3）
按照许辞音的规划，除去中午吃饭、在服务区休整时间，大概下午四点，两人就能到她家小区。
长时间开车易疲劳，途中，两人还跟司机换了几次班。
轮换着休息，到达霖市时，比许辞音预计的时间早了将近一个小时。
没到三点，车子就下了高速。
春末，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一进市区，路边成排的栾树，细而挺拔的树干，郁郁葱葱的树冠。
栾树周围是草坪，霖市喜欢在路边种花。
虞美人，翠雀花，喜林草，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五颜六色的小花。
草坪里洋洋洒洒一片，有花有草，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霖市小，进了市区，到处都是许辞音熟悉的景色。
“那边，看到那条河了没，那后面有个公园。”
顺着她的手指，裴璟远远看过去。
市区的景观河，周围修的很高，护栏外是成排的垂柳，枝条还很细。
隔着一条公路，对面是成排的商户。
把车窗全打开，许辞音跟他介绍。
“小时候，我经常去那个公园玩。”
“公园里面有摆摊的，当时，我一天五块零花钱，两块钱买爆米花，一块钱买烤肠，一块钱买泡泡糖。”
裴璟算了算，垂眼问她。
“那还有一块呢？”
看傻子似的抬起脸，许辞音捶他一拳。
“怎么着，我还不能攒一块了？”
低头笑了一会，裴璟清了清嗓子，继续问她。
“然后呢，跟你哥一起吃？”
时间还早，司机特地放慢车速，隔着河，大半个公园的景色一览无遗。
许辞音一副“那怎么可能”的表情，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才不跟许辞南分，他嘴上嫌弃我吃垃圾食品，私底下还偷偷抓我的爆米花。”
车驶离公园，对上马路那边的高楼，许辞音表情里带了些怀念。
“看见那栋楼了吗，我小学时候，每次周末，早上八点，我就得背着书包，去上兴趣班。”
想到她的职业，裴璟随口问道：
“美术？”
许辞音摇头，表情里带了点痛苦。
“奥数。”
在市区逛了一会，给他讲了一堆自己小时候的事，许辞音这才让司机调转方向，往自家小区走。
没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下去登了个记，横杆抬起，车慢慢驶进小区正门。
对上裴璟莫名挺直腰的动作，许辞音有点想笑。
“你紧张什么？怎么跟要去面试似的。”
裴璟抿唇，刚想说话，车缓缓停下，车窗外传来招呼声。
“音音。”
下车，看到外面列阵似的三个人，许辞音咽了咽口水。
现在，她终于明白，裴璟刚刚为什么突然紧张了。
“爸，妈，哥。”
裴璟站在她身边，衣领袖口全都提前整理过。
“叔叔，阿姨......哥。”
跟排练好了似的，许振邦和陈臻一齐露出笑容，还特地看了许辞音一眼，像是为了确认。
“是......裴璟是吧？”没等许辞音开口，裴璟攥了攥冒汗的手，抢先回答：
“叫我小裴就行。”
跟个杆子似的杵在一边，许辞南打扮得人模狗样，面上一副高冷表情。
趁三人寒暄，许辞音走到他身边，诧异道：
“站这装什么电线杆，搬东西去啊。”
面上闪过一丝怔愣，许辞南的高冷表情瞬间破了功。
瞄了眼一边相谈甚欢的三人，他压低声音。
“行啊，许辞音，现在胳膊肘就往外拐。”
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许辞音打开后备箱。
一改刚才的紧张模样，站在车边，一问一答，裴璟跟两人聊起来。
“嗯，我是鹭城人。”
夫妻对视一眼，陈臻点了点头，面上依旧带着笑。
“鹭城啊，鹭城好，大城市。”
怎么可能听不出言下之意，裴璟清了清嗓子。
“嗯......现在已经在逢州定居了。”
楼下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简单寒暄了几句，见音音在开后备箱，裴璟点头，朝夫妻俩示意。
“叔叔，阿姨，我先过去——”
没等他说完，两人连连答应。
“好，好，你去。”
拎起太空箱，看着里面刚睡醒的猫，许辞南把罐头抱出来。
“哎呦，罐头，怎么又瘦了，想舅舅没有？”
“喵——”
许辞南听不懂猫语，转身找他妹翻译。
“这，叫这一声是什么意思？”
“渴了？还是累了？”
许辞音言简意赅。
“烦你的意思。”
许辞南难以置信。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烦我？”
走过来时，裴璟正好听到兄妹俩斗嘴。
笑了笑，他拎起后备箱的礼盒，走到许辞音身边。
不情不愿地把猫放回妹妹怀里，许辞南走到后备箱，跟裴璟和司机一起搬东西。
她家住二楼，一路走上去，裴璟被里面的环境吸引。
很有年代感的小区，楼梯都是水泥面的，锈迹斑斑的护栏，擦得锃亮的扶手。
一层有四户，其中有两户像是没住人，门都被死死封住。
靠着楼梯的那面墙，外面贴的全都是开锁、通下水道之类的小广告，还有些小孩的铅笔涂鸦，歪歪扭扭的。
之前听音音说，她家还有别的房子，但爸妈对老住处的执念很深，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搬过家。
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么有年代感的房子，裴璟开始好奇家里面会是什么模样。
满脑子都是年代剧里的缝纫机、旧电视，真推开门后，对上里面的环境，裴璟有点晃神。
见人脚步停下，许辞音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
“愣着干嘛，进来啊。”
看一眼过道掉皮的墙，再看一眼门后......表里不一的家，裴璟喉结滚了滚。
他脑中突然闪过那天，在江湖菜馆的楼梯口，程栩说出的那句话——
“一模一样的户型，两扇门打开，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