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混沌刻帝名寿山上的果实

第43章 终局花开

焚天剑穗的青铜门钥泛着冷光,青筠腕间银铃却在海风中奏出暖调。她足尖轻点荒丘焦土,身后桃树顷刻花开十里,瓣蕊间浮动的却是归墟星砂。

"三千年不见,师兄的剑愈发钝了。"她摘下落英别在鬓边,青铜丝线缠绕的指尖抚过剑锋,"这般锈迹斑斑,可斩得动永劫?"

我望着她颈间新生的优昙纹,剑柄传来灼痛:"你究竟是..."

"叮——"

银铃骤响打断问话。天地忽如宣纸浸水,墨色晕染间化作往生阁初春景象。十四岁的青筠正踮脚折梅,雪瓣落满月白道袍,转身时眼底映着琉璃天色。

"叶师兄,长老说焚天剑要饮心头血。"幻境中的少女攥紧袖口,腕上新系的银铃叮咚,"若用我的血...剑会锋利些么?"

"胡闹!"我听见自己当年的呵斥,"剑心通明即可,何须..."

"可我是巫族啊。"她突然解开衣襟,心口处浮着淡青咒印,"昨夜祭坛的火光,师兄看见了吧?"

现实与幻境同时震颤。焚天剑突然脱手飞向桃林深处,剑锋划过处,那些含苞的优昙突然绽放,每朵花蕊中都坐着位巫族长老的残魂。

"叶明澈,你可知这丫头为何能承三千劫?"首座长老的虚影捏碎花苞,汁液凝成青筠的命盘,"她血脉里淌着初代圣女的污血,生来就是优昙母树的容器!"

青筠突然轻笑,腕间丝线勒入皮肉:"长老们没说全呢。"她引线扯碎命盘,星屑中浮出青铜棺椁,"当年你们将我娘炼成门钥时,可没提过会诞下孽种。"

西南天际炸响惊雷。棺椁中爬出的妇人浑身缠满根须,空洞的眼窝对着青筠:"逃...快逃..."声音未落便被优昙根须贯穿天灵,化作青铜汁液渗入地脉。

"现在明白了?"青筠抚摸着心口门钥,嫁衣突然燃起冥火,"你每斩断一根因果,我便离母树近一分——昨夜子时,我已听见根须在血脉里唱歌了。"

焚天剑突然破空而归,剑脊谒圣纹亮如烈日。我并指抹过剑锋,金血却在中途凝成冰珠——桃林深处缓步走出的蓑衣老者,手中鱼竿正勾着我的命魂线。

"师徒重逢,怎的这般剑拔弩张?"初代阁主抖落星砂蓑衣,露出与师父一般无二的面容,"当年你跪在雪地里求我收留这丫头时,可不是这般神色。"

青筠腕间银铃突然炸裂。她踉跄着跌进我怀里,青铜丝线蛇般缠上脖颈:"师...兄...西南棺椁..."话音未落便化作星砂消散,唯余半枚门钥烫得灼人。

"痴儿,看看这是什么。"初代阁主抬手招来桃木剑,剑身映出往生阁地宫的画面——师父跪在七十二盏魂灯前,正将青筠的脊骨炼入剑鞘。

"你以为他真心疼你?"他弹剑长笑,每声铮鸣都震碎十里桃花,"这老东西早知破劫之法,却用三十年师徒情分哄你承下因果!"

焚天剑突然发出悲鸣。剑穗门钥与桃木剑产生共鸣,竟牵引着我刺向西南荒丘。地面应声龟裂,露出深埋的青铜祭坛——坛上插着的,赫然是师父的本命剑!

"明澈...莫看..."剑柄传来师父残存的意识,"当年为师...噗!"

初代阁主突然捏碎桃木剑,师父的惨叫戛然而止。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涌出:二十年前雨夜,师父浑身是血地抱着婴儿冲进地宫;十年前月圆,他在青筠茶中下锁魂散;三日前黎明,他将自己炼成剑鞘前最后的苦笑...

"现在可看清了?"初代阁主踩着师父的残剑,"所谓正道,不过是场腌臜的..."

"铮!"

焚天剑突然贯穿他的咽喉。我握剑的手被星砂灼得焦黑,却死死抵着他额间竖瞳:"这一剑,为七岁那年你亲手掐灭的魂灯。"

初代阁主的身躯突然雾化,在十丈外重聚时已化作师父模样:"澈儿,当年你高烧垂危,是为师剜心取血..."他眼角垂泪的模样与记忆重叠,"你真忍心..."

"师尊教导,虚妄当斩。"我引动河洛星图,阵纹锁住他周身大穴,"只是弟子愚钝,三百年方悟透何为虚妄。"

天地突然寂静。初代阁主额间竖瞳渗出金血,声音忽变回苍老:"你以为杀了我便能终结?看看那丫头的心口!"

西南荒丘轰然塌陷,青筠的虚影从归墟海眼升起。她心口门钥已与优昙母树同化,数万根须正顺着血脉爬向四肢百骸:"师兄...时辰到了..."

焚天剑穗的门钥突然飞起,与青筠心口的半枚完美契合。当青铜光辉笼罩荒丘时,我看见了真正的终局——所谓永劫,不过是初代阁主在归墟深处种下的悔恨,而青筠的血脉,正是浇灌这份悔恨的琼浆。

"其实长老们说错了。"青筠的虚影突然贴近,唇间星砂渡入我口中,"不是我能承劫,而是师兄的痴念..."她引着我的手握住焚天剑,"...才能斩断这三千年荒唐。"

初代阁主发出最后的嘶吼。他身躯寸寸崩裂,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轮回的绝望。当焚天剑彻底贯穿优昙母树时,青筠的嫁衣在星砂中化作齑粉,她附在我耳畔的轻笑混着归墟潮声:

"下次...别再给我取这么苦的名字了..."

海天之间忽然落下花雨。往生阁废墟上,那株枯死的桃树抽出新芽,瓣蕊间浮动的星砂凝成银铃形状。西南残星终于熄灭,而我的掌心,只剩半枚染血的青铜门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