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啜泣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家人之间，带着一点点无伤大雅恶作剧的互动。
哪怕被捉弄的对象不是她自已。
这让凌宇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这位活了漫长岁月的战尊意识集合体，内心深处，竟然也渴望着这种简单又纯粹的“家庭温暖”。
或者说，是这种略带顽皮的亲近感。
元鸦显然没意识到自已无意间的举动，居然还带出了这么一层深意。
它只是单纯觉得，吓唬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小女孩，很有趣。
或者说，它也在享受这种与人之间的互动。
“嘎嘎！”
元鸦又得意地叫了两声，小脑袋扬得更高了。
糖花被吓得眼圈都红了，扁着小嘴，
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凌宇这才清了清嗓子。
“好了元子，别闹腾了。”
他的下半句是：
你别回头拉孩子身上……
在场除了不是两心同的元鸦之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下半句。
那只还在得意洋洋扑腾翅膀的乌鸦，闻声，歪了歪小脑袋。
黑豆般的小眼睛瞅了瞅凌宇，又瞅了瞅快哭出来的糖花。
它似乎有点不情不愿。
但还是扑腾着翅膀，飞回了凌宇的肩头。
凌宇倒不是心疼糖花。
这小丫头片子，看着乖巧，真要是应激起来，那小手一捏。
元鸦这刚出炉的小身板，怕是当场就得变一坨。
他可没忘了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看看魄曜目前的精神状态。
从刚才她看元鸦捉弄糖花的反应来看，似乎还不错？
她好像挺享受这种“家庭氛围”的。
不过，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小心为上。
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太多“人”的面说。
凌宇的目光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魄曜。
“魄……曜？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魄曜闻言，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向凌宇，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她默默地站起身。
凌宇肩头的元鸦，见状，也扑腾了一下翅膀，似乎想跟着一起去。
“嘎？”
它刚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准确地捏住了它的脖颈。
虞九溟笑吟吟地，把它从凌宇肩头拎了下来。
“大贤者乖，姐姐陪你玩。”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
元鸦在她手中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几声“呜呜渣渣”的抗议。
最终还是老实了下来。
被虞九溟抱在了怀里。
凌宇看了一眼虞九溟。
这位妖媚的女子，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明白他的心思。
虽然，这个举动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毕竟，在【两心同】的链接下，这屋子里的“自已人”，想知道什么，一个念头就够了。
但凌宇还是习惯在进行某些重要的、私密的谈话时，保持物理上的独处。
这是一种仪式感，也是一种尊重。
他不知道虞九溟是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想法，还是单纯只是想逗弄一下这只刚拥有身体、咋咋呼呼的小乌鸦。
或许，两者皆有？
凌宇收回思绪，带着魄曜，走到了小城堡二楼的走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城堡二楼的走廊，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
凌宇还在想着怎么开口，
说实在的，
他其实不担心魄曜对自已有什么威胁，
但是怕她对其他人有……没等他出声，魄曜却先说话了。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异样的沙哑，和凌宇在记忆里看到那份豪爽与疯狂截然不同。
凌宇微微一怔。
他看向魄曜，有些不解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
紧接着，通过【两心同】的链接，一股复杂的情绪涌入凌宇的感知。
愧疚，感激，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凌宇瞬间明白了。
她不是在为自已道谢。
是在替虞九溟她们，替那些因她而诞生的分裂体，向他表达谢意。
凌宇心中五味杂陈。
恢复了清醒意识的魄曜，似乎将许多不属于她的责任，也一并揽到了自已身上。
那些因她疯狂而起的变故，那些分裂体的诞生与经历，都化作了沉甸甸的愧疚，压在她的心头。
可在他看来，这实在没什么必要。
虞九溟她们，固然是魄曜力量失控的产物。
但她们也因此获得了生命，拥有了各自独立的人生。
真要追溯源头，魄曜这一生，真正对不起的，或许只有最初的战尊。
而战尊，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她自已。
即便是在最疯癫，神志不清的那些岁月里，魄曜的怒火，也更多是倾泻向了渊域。
她并未将那份毁灭的欲望，真正扩大到整个世界。
凌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或许是安慰，或许是劝解。
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
眼前的魄曜，却慢慢低下了头。
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起初，只是极轻微的抽动。
凌宇看着她。
他回顾过魄曜漫长的一生，见证了无数惊心动魄的时刻。
即使是战尊陨落，她面临分崩离析的绝境，也未曾有过如此脆弱的表露。
可现在。
细微的，压抑的呜咽声，从她低垂的头颅下传来。
魄曜，竟然开始小声地抽泣。
那压抑的呜咽声，渐渐变大。
不再是细微的抽泣。
而是带着无法抑制的悲伤，从魄曜的喉咙深处涌出。
“我……”
她哽咽着，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从她低垂的脸庞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
“战尊的身体……我没能保住……”
“战尊的遗愿……我也没能完成……”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浓浓的自我厌弃。
“整个蓝星……我没有把它引入正轨……”
“我辜负了……所有……”
凌宇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
他能理解魄曜压抑许久的情绪释放，
毕竟在凌宇之前，战尊死后，
这个心态尚未稳定的小姑娘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可听见这一个个她哭诉的理由，
凌宇的眉头依旧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魄曜所说的这些，每一个都宏大得超乎想象。
尤其是那个，
将整个蓝星引入正轨。
这些事情，在凌宇看来，已经超出了个体能够承担的范畴。
即便她是太始文明的布道者也一样。
就在这时，元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这家伙果然没有老老实实的陪孩子玩！
一直再偷听着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