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熬鹰吧,我的朋友……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怪物的痛苦反应也不似作伪。
可……
他刚刚明明撕裂了怪物的一条触手,但转眼间,那触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了出来,完好如初。
他刚刚明明在怪物主体上轰出了一个大洞,精神能量逸散,可下一秒,那空洞就被周围蠕动的组织填满,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次。
两次。
十次。
百次。
凌宇的攻击越来越猛烈,造成的破坏也越来越大。
但怪物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无论他造成多么严重的创伤,对方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原状。
不知疲倦。
永不损耗。
凌宇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精神体上传来阵阵疲惫感。
这种纯粹意志的对抗,消耗极大。
他看向对面。
那怪物依旧在痛苦地嘶吼扭动,但形态上,和他刚开始攻击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了。
所有的破坏,都被修复了。
元子的光团也察觉到了不对,停止了聒噪,飘到凌宇身边,光芒闪烁不定。
凌宇的意识体,缓缓抬起“头”。
他看向那团光。
又看向那似乎永远也打不死的怪物。
一个无比清晰,又无比操蛋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们这边,是锁血了。
死不了。
可他妈的……
对面好像是无限回血啊!
这还打个毛?
这不又回到了原点?
变成了纯粹的意志力对抗。
比谁更能耗!
比谁的意志更坚定!
凌宇感觉自已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元子……”
元子的光团轻轻震动,像是发出了一声干咳。
意念波动传来,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实在。
“眼下,好像真没别的办法了。”
光芒微微闪烁。
“不过,不怕。”
元子的意念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故作的轻松。
“这脑海里的战斗,念动即永恒,瞬息可抵千年。”
“时间,对我们来说,可以看做是无限长的。”
“咱们这边,是两个人。”
“她那边,只有一个意识核心在支撑那个怪物形态。”
元子分析着。
“我们轮流上!”
“换着班来!”
“转着圈地熬她!”
光团兴奋地绕着凌宇转了两圈。
“我就不信她能一直撑下去!”
“总有看到胜利曙光的一天!”
凌宇的意识体嘴角抽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妈的,熬鹰呢!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双方都弄不死对方的情况下,这似乎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比拼意志力。
消耗。
看谁先撑不住。
凌宇给自已打气。
熬?
他脑海里闪过当初,为了练习【九曜周天养炁经】,一次次时间回溯,硬生生独自熬过那漫长枯寂的四十年时光。
跟那比起来,现在至少还有两个伴。
虽然自已身边这个伴有点坑。
就当刷经验了!
他凌宇,什么时候怕过熬?
他才是熬鹰的祖宗!
凌宇的精神体猛地挺直。
妈的。
熬!
凌宇的拳头再次砸穿了怪物的胸膛。
粘稠的意识能量蠕动着,瞬间填补了空缺。
旁边的元子光团也安静了不少,只是偶尔闪烁一下,表示自已还在。
攻击。
再生。
攻击。
再生。
循环往复。
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
没有饥饿困倦的生理需求。只有永无止境的撕裂与愈合。
虞九溟的形态不再固定于那丑陋的怪物。
有时是布满鳞片的巨蟒,信子吞吐间带着精神层面的腥臭。
有时是挥舞着无数漆黑手臂的魔神,每一击都卷起意识的乱流。
有时又化作密密麻麻,啃噬灵魂的虫群,嗡鸣声直刺意识核心。
甚至变成了凌宇熟悉的某些职业者模样,战士,法师,刺客……只是更加扭曲可怖,力量也远超现实。
巨型的。
人型的。
小型的。
群居的。
独居的。
不同种属的怪物轮番上阵,仿佛无穷无尽。
每一次变化,都带来新的战斗方式,新的消耗。
凌宇感觉自已的意识都快要生锈了。
枯燥。
麻木。
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精神体也能长胡子,他现在恐怕已经能拖到地上了吧。
我就是长胡子公主!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意志。
他想起那练习【九曜周天养炁经】的四十年。
那时的孤寂,似乎也没有现在这般令人窒息。
但那时是静止的熬。
现在,是永无休止的搏杀与徒劳。
他和元子轮换着上。
一个攻击,另一个就抓紧时间凝聚快要涣散的意识。
元子一开始还咋咋唬唬,各种嘲讽拉满。
“砍它腰子!”
“打它狗头!”
“戳它菊花!”
后来也变得沉默。
偶尔的加油声,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
“顶住……”
“快换班了……”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
也许是万年。
在这意识空间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那疯狂扭动嘶吼的怪物,动作猛地停滞了。
翻滚的意识能量平息下来。
重新凝聚。
变回了那个身姿妖娆,媚骨天成的虞九溟。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凌宇和元子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盯着她。
虞九溟的眼神带着一丝戏谑,一丝了然。
嘴角重新勾起那熟悉的,慵懒又危险的弧度。
“咯咯……”
她发出银铃般的轻笑。
“还在坚持吗?”
凌宇没有回话,只是默默调整着自已疲惫的精神体。
元子的光团也只是静静悬浮着。
“不过……”
虞九溟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
“你们以为,这种程度的‘熬’,就算极限了吗?”
她伸出虚幻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周围的混沌。
“在我最初诞生意识的那一刻起。”
“就在这样的地方。”
“一片虚无。”
“没有参照。”
“没有同伴。”
“只有我自已。”
“和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吞噬我的,破碎混乱的集体意志残响。”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
“我独自对抗。”
“分裂。”
“融合。”
“撕扯。”
“吞噬。”
“你知道……那持续了多久吗?”
虞九溟看向凌宇,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精神体,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疲惫与那一点点自傲。
“几十年?”
“几百年?”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种深入骨髓的绝对自信。
“不。”
她的红唇轻启,吐出的数字让凌宇和元子的意识都为之冻结。
“是几十万年。”
“几百万年。”
“甚至……几千万年?”
“还是……亿万年?”
她歪了歪头,精致的眉眼间露出一丝困惑,连自已都记不清那漫长到失去意义的数字。
“太久了。”
“连我自已都忘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凌宇那僵直的精神体上,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怜悯,又或者说是嘲弄。
“你说你是熬鹰的祖宗?”
虞九溟的声音轻柔,却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凌宇和元子的意识核心之上。
“如果这么说的话……”
“我,就是熬鹰的基因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