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肖衡从走廊飘过,在路过自己办公室五秒钟之后,猝然停下脚步,然后笔直转身,机械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自打天台事件过后,肖衡这样恍恍惚惚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李明泰连人带椅,悄悄滑向荔香座位旁,小声对她说:“我有点担心肖总……”


荔香有种终于找到了盟友的感觉,和李明泰说:“我也是!”


李明泰:“他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了。”


“!”每天准时下班的荔香第一次听说这个资讯:“你怎么知道?”


李明泰:“刘杭说前天他凌晨两点走的时候,肖总还在。第二天徐放六点半到公司,肖总还在!中间只隔三四个小时,他肯定不会浪费这个时间来回跑。”


李明泰越说越激动:“而且你有没有看到他最近的黑眼圈?得熬成什么样才会熬成那样啊。”


荔香想到上个月连赶五个项目,每天加班到快12点的时候,肖衡一点黑眼圈没有。


荔香:“他该不会好几天都没睡觉了吧?”


依荔香和李明泰对肖衡的了解……两个人发愁地看着对方,想:不开玩笑,这个人真的有可能为了工作疯成这样。


李明泰认真地说:“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深知过劳会造成什么后果的荔香,双眼恐惧又彷徨了起来。


李明泰真挚地看着荔香,说:“你得帮我。”


……


三天后,肖衡打开办公室的门,宛若冰箱冷冻柜的气流从里面扑了出来。与此同时,和气流温度无异的肖衡的声音响起:“林荔香。”


被叫全名的荔香抬头,对上肖衡结霜一样的眼眸。


荔香偏头,心想:我?啥事?


肖衡:“来我办公室。”


同事们都同情地看向荔香。


荔香一头雾水起身,走进肖衡办公室,看到刘杭和李明泰,心中大概有答案了……


肖衡在桌子一侧坐下,荔香默默和刘杭、刘明泰一起,在桌子另一侧坐下。


三个人和一个人面对面。


肖衡看着荔香,开口确认:“是你把海洋经济的材料发给他们的?”


语气不要说他们私下是朋友了,就比他们是公司里关系普通的同事还要差得远。


简直无情陌生加冷冰冰。


“……”荔香:“是。”


肖衡蹙起眉头:“我说过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没有权限调用海洋经济的材料吧?”


于公,作为领导的肖衡确实交待过工作细节,而作为下属的荔香也确实明知故犯了。


如果是面对那个和她一起经历了北新事件,还会和她一起吃饭、散步的肖衡,荔香还能狡辩一下,因为她知道他会理解她,虽然会无语、翻白眼,但最后都会原谅她。


但是眼前这个……好像被格式化的人,荔香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焦灼的气氛下,李明泰站了出来:“我刚刚就说了,跟荔香没关系,是我求她的。”


听李明泰说完,荔香也回过神来,说:“李明泰和刘杭也是想帮你。”


哪知,肖衡听完他们两的话,眉头蹙得更深了,“泄露重要工作资料,这是严重的工作错误。下次再犯的话,就要扣绩效了。”


荔香:“……”


“真的是够了。”刘杭终于受不了了,说:“我们知道,涂总想搞我们。拿业绩垫底说事,我们接受,也做交通的活了。把每天该做的活做完以后,剩下的时间,我们自愿做海洋经济,有什么问题?”


肖衡:“问题在于,不是你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


刘杭指出问题的核心:“问题在于你被涂剑宏puA了!”


荔香看向刘杭,心想:他好勇o.o。


李明泰也看向刘杭,心想:牛逼啊,兄弟。


肖衡:“……”


刘杭终于把话挑明了,就不怕继续说:“不就是涂剑宏不想我们把海洋经济做起来,怕这个项目做起来了,陈岁就会起来吗。他越这么神经兮兮,我越要做。”


李明泰被刘杭壮了胆,也说出自己的想法:“没错,公司也是讲法律的地方,交通的业绩做起来了,我额外再干其他项目,如果老板知道了,高兴都来不及,他涂剑宏凭什么辞我?”


对。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


就好像在子公司的时候,大家也曾经这么同仇敌忾。


但当辞退通知真的下来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会怪他,为什么最开始要做海洋经济。


两位壮士已经砸碗表明心迹了,就等肖衡的意思。


他们心潮澎湃地看着肖衡。


他们目光炽热地看着肖衡。


他们期待和肖衡一起,反抗霸权主义,反抗形式主义,用热血浇筑梦想,让别人无话可说。


肖衡看着刘杭、李明泰和荔香,不开玩笑:“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刘杭和李明泰血槽里的最后几滴血也被击溃清空……


在那之后,刘杭和李明泰再没有找荔香要过海洋经济的材料。


至于荔香,也开始公事公办化地和肖衡来往。


除了上班时间,有必要的话,喊两句“肖总”,然后沟通沟通工作上的事,此外,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


对此,肖衡似乎表现从容,仿佛本应如此。


……


这天,荔香久违地在洞洞屋喝光一杯生啤。她畅快地“哈——”了出来,然后举手示意:“再来一杯。”


彦希走过来,问她:“明天不用上班?”


荔香:“看不起谁。”


不像是单纯心情好想喝,彦希不知道荔香怎么了,先从工作开始试探:“上个月魔鬼加班完,这个月开始轻松了?”


荔香:“还行吧,就恢复正常。”


彦希:“怎么好久没见肖衡了。”


还好手上酒杯厚玻璃贼结实,不然就被荔香一把捏爆了。


荔香:“见他干嘛,你们关系很好吗?”


彦希心里响起一声:Bingo,找到痛症了。


彦希坐下陪荔香:“我们关系挺好的吧,我之前还陪他钓鱼,他还陪我腌萝卜。”


荔香:“所以你就觉得,那段时光很不错,你们的关系挺美好。有没有想过,这些被你放在心里的回忆,对人家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


“……”彦希:“肖衡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荔香想到肖衡每一个不动声色,对于荔香自己也不自知,但其实满腔交流欲的眼睛置若罔闻的表情,心里伤感了起来:“他是!”


彦希:“他是吗?”


荔香垂眸:“……”


彦希:“你们……工作上,闹矛盾了?”


荔香还在气。


彦希开解道:“有什么误会吧?”


不存在什么误会,因为荔香心里很清楚,肖衡是怎么想的。


他就是典型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因为几年前经历了雷同的事情,当时他选择心潮澎湃,目光炽热,结果现实给了一记重拳,包括余治正在内的组员相继被辞退,并且反过来怪肖衡不该心潮澎湃,不该目光炽热。


于是。


几年后的今天,再次来到同样的分岔路口,肖衡很自然地就做出了和当初完全相反的决定。


虽然荔香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因为她实在太无语、太心凉,也太生气了,所以一度不想理肖衡。


此刻,荔香拿出手机,点开余治正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heLp!!!你这会儿有空吗?”


……


在荔香觉得肖衡一片一片在掉色的这个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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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衡也觉得这个世界的色彩正在一片一片凋零。


他时常感慨,小时候那么努力,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是为了长大做涂剑宏之流的刽子手吗。


然后为了不让涂剑宏的手继续染指别人,比如帮忙刘杭和李明泰一起做海洋经济的荔香,肖衡只要想想就后怕,于是干脆把他们都推远。


于是刘杭和李明泰在公司见了他,再也不看他了。


于是荔香面对他的时候,眼眸也冷淡了。


无所谓,反正以前就是一片荒芜的灰色。


无所谓,只是回到了以前而已。


笔记本电脑弹出了视频通话请求,肖衡瞥了一眼,怔住。


发怔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对方挂断了。


肖衡:“……”


好在,对方又尝试,打了第二通来。


这次,肖衡不敢再错过,伸手点击接通。


余治正强装自然,但其实非常僵硬的笑容在屏幕里显现。


“呃……肖总。”余治正假装当年在肖衡面前踢翻椅子,砸烂文件夹的事情是黄粱一梦,冲他挥了挥手:“还记得我吗?”


“……”肖衡:“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余治正的面相比以前柔和了许多,他依旧冲肖衡露着牙齿:“我现在在招标公司工作,上个月看到公司来投标,我就想起了你。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打这通电话,跟你说一声,抱歉,我当年太冲动了。”


肖衡内心深处有个埋了土的角落里,藏着一个死结。


此刻,都可以做考古地的土块,小沙砾正在周围微微颤动。


“其实也不是上个月看到公司来投标的时候才想起你的。”余治正挠了挠头,“后来我到每一家公司,遇到每一个puA我,压榨我的上司,我都会想起你。你是对的,是没事的时候躲在你后面,出了事就跳出来骂你的我混蛋。”


肖衡的瞳孔剧烈震动了一下。


土块下的死结似乎也剧烈震动了一下。


余治正:“如果我当年的行为,让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打这通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怀疑,坚持做那个,敢和轻视别人的梦想,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呛声,敢为大家维护权益的人。当下的我为了一时的利益对你说了难听的话,但日子久了,我就知道,世界需要的是你这样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人。”


肖衡感觉自己从脚趾间,到发根皮的鸡皮疙瘩全都苏醒了。


天知道余治正,尤其是余治正,那个当初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余治正,在时隔多年后,对他敞开心扉说出这样一番话,对肖衡来说,具有多么倾覆性的意义。


“虽然我上面说的每一个字也都是真的。”余治正再次挠了挠头,说:“但我给你打这通电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荔香啦。”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


今夜月色朦胧。


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蒙蒙小雨,落在人身上,像清晨的露珠。


肖衡的发丝一根一根,沾满“露珠。”


他一边跑,一边回想余治正的话。


“……我们聊起了你,我跟荔香说,很后悔当时闹得那么难看,没有好好跟你告别。是她鼓励我,我才有勇气打这通电话给你……”


洞洞屋里,荔香还在喝。


突然,有一个男人走到她身旁,抓起她的手起身,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就在荔香要放声尖叫的时候,耳边传来倾注了肖衡因为心结打开,而释放出巨大感情的声音:“谢谢你。”


荔香的尖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洞洞屋里吃瓜群众们的起哄和掌声。


有人疑问:“花呢?”


与此同时,和荔香同桌的许幻泽愣怔地看着在他眼前,把荔香越抱越紧的肖衡,总是舒展的长眉微微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