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真有她的

“喂?”

“嫂子,我是季则衡。阿礼喝多了,司机今晚休息,你能不能来接一下他?我把地址发给你。”话说完,季则衡就把电话挂断,给她发过去定位。

即便他的语气再和善,但表露出来的姿态始终是强硬的,不容初鸾拒绝的。

他不喜欢初鸾。

在他将手机还回来后,靳宴礼看向他:“过几天去巴黎参加拍卖会,我会带初鸾一起去。”

“只是我难免有看顾不到她的时候,届时还要劳烦你多费心。”

季则衡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不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聪明如他,当然能听出来靳宴礼话语中隐含的敲打。

他挠了挠头,转个身,又坐回靳宴礼身边,正色问道:“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靳宴礼扯了扯唇:“等你真正遇到,就知道了。”

季则衡也是玩咖。但和望京这些喜欢玩车玩表的富家子弟不一样,他喜欢玩的,是极限运动。

跳伞,攀岩,滑雪,潜水……有次季则衡失踪半个月,谁也联系不上,季家人都快把人手铺到港市甚至海外去了,却在国际新闻里看见了他的身影——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自己一个人去刚果雨林徒步了。

和绯闻不断的周继行,不近女色的靳宴礼相比,望京权贵圈子里公认,季则衡才是那个真正的异类。

不把家里祖上世代积累的财富当一回事也就罢了,连这条命他似乎也觉得无关紧要。

靳宴礼倒觉得无所谓。

人无癖不可与其深交。

但如果要和他谈论感情方面的事,那似乎和对牛弹琴也没什么区别。对说不清楚的事,靳宴礼一向懒费口舌。

“ok。”季则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反正我会一直盯着她的。”

他也不想和靳宴礼掰扯那么多他搞不懂并且没兴趣搞懂的情情爱爱,因为靳宴礼这个人,虽然有足够的教养,但本质上是个刻薄到底,并且不加遮掩的人——解释一件事超过三句他就会失去耐心,开始友好地询问对方脑子的去向。

靳宴礼也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他不能要求季则衡也喜欢初鸾,只需要他能保证对她的尊重就够了。

“反正她还没来,不如我们喝一杯?”季则衡又提议,并且很快拨通了内线电话,让服务生把酒送过来。

只可惜服务生才刚过来,初鸾紧接着就出现在门外。

靳宴礼微微弯唇,目光落到酒器中晶莹剔透的波尔多红酒上,对季则衡说:“看来你最终还是要独享。”

他说完,起身,走到初鸾面前:“麻烦你来接我。”

“不麻烦。”反正她也因为不想剪视频在家里哀嚎,而季则衡打过来的这通电话适时将她从工作中解救了出来。闻见靳宴礼身上浓重的酒气,她皱了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靳宴礼没说话,跟她一起出了会所,上到车里,倚靠着座椅,忽然开口:“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家里的事?”

“嗯?是啊……”初鸾看着他坐在副驾驶上,没有要动的意思。喝了酒的人行动和思考都会变得迟缓,初鸾索性倾身为他系上安全带。

印象里靳宴礼很少醉酒。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从不贪杯,力求任何时候都清醒克制。

仅有的两次醉酒,初鸾已经记不清缘由和场合,只记得他看起来和平常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话变得多起来,会执着问她很多小问题。

比如为什么她今天没有扎马尾,为什么戴choker而不是吊坠项链,为什么答应去见奶奶……

初鸾耐心地一一回答了,才捧着他的脸,看他目光涣散,于是知道他是醉了。

——就像现在一样。

初鸾等了一会儿,却没再听见他的下文。

她疑惑地看了眼靳宴礼,心里像有小猫在挠似的,想知道他到底喝多没。

“怎么一直看我?”靳宴礼问。

初鸾已经发动了引擎,专心致志地掌控着方向盘,听见靳宴礼说话,她随口接过:“没有一直吧?”

“为什么没有一直?你变了。”

靳宴礼自问自答,“也对,你总是很善变。一段时间里,喜欢听什么歌,吃什么菜,走哪条路,就反复地去听,去吃,去走,然后厌倦,于是又需要新鲜的事物,来唤醒感知,所有一切在最初给你带来新鲜感的存在,最后的归宿也必然是被你抛弃。”

“我也不例外,是不是?”

初鸾因为他的话无可避免地有些分心,而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夜猫从路边的草丛里窜了出来,她猛地踩下刹车,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前倾,惊魂初定后,她转过脸看向靳宴礼:

“你也知道我开车技术不好,为了不让我们都死在这儿,你不要再说话了。”

靳宴礼却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眉眼含笑。

“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在逃避什么?”他欣赏着她因为惊吓和愤怒而眼尾泛红的模样,片刻后,又心情不虞地想,她这幅样子还是在别的场合更顺眼些。

初鸾却只觉得疲惫。

“物是人非,再谈论过去还有什么意义?”她看着靳宴礼,忽然冷笑,“还是说,曾经把你抛弃的前女友,现在又因为形势所迫成了你的协议妻子,以至于不得不对你随叫随到,摇尾乞怜,就这么让你有成就感?”

靳宴礼深深看着她,点了点头:“是啊,物是人非,两年时间,换做谁都能走出来了。”

只有他,仍然困在原地,进不得,退不能。

他伸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你回去吧,我自己走走,醒会儿酒。”

见初鸾没有动作,他眼皮微掀:“放心,我会叫季则衡来接我,他车技比你好多了,不会因为跟我说两句话就出事故。”

听他这么说,初鸾冷着脸,摇上车窗,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将靳宴礼远远抛在身后。

靳宴礼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说走就走,真的把他一个人扔在了这么个荒郊野岭一样的地方。

真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