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情’与‘无情’
海风愈发凛冽，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掠过观景台，将空气中残留的那缕冷梅幽香彻底吹散。
杨鹤云倚靠栏杆，凝视天际继续燃放的烟火，手中还握着那方梅花绣巾。
上面的图案触感细腻如真实的花朵，带着特殊的生命波动，似能感受到花瓣下流动的汁液与绽放的生机。
爱莉希雅依旧挽着他的手臂，浴衣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她微微仰头注视着杨鹤云的双眼，粉紫色的眼眸倒映着天际的烟火，在看清他瞳孔中彻底收敛的神性后，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
“鹤云~”她轻声唤道，将脸颊贴在他肩头。“这位阮梅小姐，似乎很了解你呢？”
杨鹤云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她，失笑的摇了摇头。
“与其说是了解我，不如说是了解‘祂’。”
“‘祂’？”爱莉希雅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嗯哼~你是说……‘曾经的你’？”
“或许吧。”杨鹤云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天际。
“她所追寻的，是「不朽」乃至于「存在」的答案，不是如今‘杨鹤云’亦或‘有情道’的答案。”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双眸却让爱莉希雅无端想起幽谭表面泛起的涟漪。
看似清浅，却深不见底。
她突然想起他还未记起的初见。
他背对着她，站在始源之地尽头，衣袂翻飞如垂天之云，身上似散发着无尽诸天的孤独
爱莉希雅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羽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她可要失望啦~毕竟现在的鹤云，可是独一无敌的‘杨鹤云’哦~”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将他的手臂完全抱紧，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不过，相对应‘有情’……鹤云之前莫不是‘无情’？可看现在的发展也不像啊。”
这问题让杨鹤云低笑出声，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透着淡粉的妖精耳尖，引得她不自觉地轻颤。
“爱莉不是在神州学过武术？嗯……看来没有了解过其他的文化啊。”
他将梅花巾收入袖中，玄衣上的鎏金暗纹随着他的动作流转，隐约形成龙的形状。
“无情并非绝情，更像是神性的展示，类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
爱莉希雅眨了眨眼，粉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又亮了起来。
“就像是梅在崩坏后期的表现吗？”
“那只是对于人类，或者文明而言。”杨鹤云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栏杆上敲击出亘古之音。
“换种说法吧，‘无情’亦是‘至情’，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
“只是对于祂而言，这种情况应该只持续到化道之前，不然也就没有追到这里的剑首和天才了。”
“亦或者说，‘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还有……”他话锋一转，却在看到爱莉希雅渐渐变得清澈的眼神时停住了。“算了，下次再说吧。”
“原来是这样啊。”
见他停下，爱莉希雅晃了晃头恢复过来。
“那阮梅小姐的研究道路呢？”
她的语气已恢复平常的甜美，就像是完全理解了刚才的话。
“生命科学领域专家……我之所以说她危险，除了纯粹的理性之外。”
杨鹤云就当她完全理解了。
“毁灭与创生本就是一对双生螺旋，专攻生命科学领域的她，对于如何毁灭生命自然也再熟悉不过。”
这些话爱莉希雅倒是很好理解，她想起梅比乌斯以及维尔薇眼中偶尔闪过的狂热。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熊猫玩偶突然挤进两人之间。
绘梨衣抱着玩偶仰起脸，玫瑰色眼眸在夜色中澄澈如琉璃。
“那，她做的梅花糕……好吃吗？”
这个问题让原本稍显郑重的气氛为之一松，爱莉希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个嘛，等我们回去尝尝就知道咯~”
“好啦~”爱莉希雅拍了拍手，浴衣上的水晶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花火大会还没结束呢。”
她拿出几个面具，分发给众人。“接下来，是要看烟火，还是去逛逛小摊，大家随意发挥哦~”
绘梨衣接过面具时，指尖在杨鹤云掌心轻轻划过，像只试探的小动物。
他低头对上那双玫瑰色的眼睛，看到里面映出自己的倒影，少女面具下的唇微微抿着，泄露出一丝不安。
应该是刚才神性的影响，那种淡漠让敏感的少女害怕自己被抛下。
“没事的。”他轻声说，顺手替她系好面具的绳结。
听到熟悉的语气，看着他那粉紫色眼眸，绘梨衣心中慢慢安定下来。
最后一轮烟火升空时，众人在观景台前坐成参差不齐的一排。
鎏金巨龙形状的烟火在夜空盘绕，龙须由万千火星织就，每一片鳞甲都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当龙睛亮起的瞬间，绘梨衣突然抓紧了杨鹤云的衣袖。
“看！”
她很少这般激动，声音清亮得像是初春破冰的溪流。
“和鹤云衣服上的龙纹好像！”
“真的诶~”
靠在他肩上的爱莉希雅，虽然早已熟悉，却还是拉起他袖口，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的鎏金暗纹。
那些纹路在她的触碰下似乎活了过来，隐约有流光游动。
“不过我觉得，还是鹤云的比较好看呢~”
杨鹤云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巨龙烟火突然分裂成无数光点，组成了汉字“天命”二字。
苏茜等人都看向苏恩曦，忍不住开口赞叹。
“今晚可真是大手笔啊恩曦。”
“我不过是出了点钱，安排还是小暮去做的哦。”苏恩曦笑着摇头。
众人看向樱井小暮，却见她微微点头，在杨鹤云的目光过来后，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爱莉希雅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被杨鹤云捏了捏手心才安分下来。
夜色渐深，花火大会已至尾声，喧嚣逐渐散去。
台场的海岸线上，人群开始稀疏，只剩下零星几对情侣仍在漫步，留恋于尚未收摊的小吃铺前。
众人沿着海岸线往回走，夜风吹动众人的发梢，带着仲夏之夜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