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芙蕖门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芙蕖门前

白梅胜雪,自林间柔柔飘落。\s\h~e′n*n\v~f\u+.\c.o?m+墨微辰提着灯疾步穿过梅枝间,忽觉尾指被什么轻轻一勾——

“松手!”她甩开那人的指尖,绯红从耳尖漫到脖颈,“霄飞还在后面...”

秦无瑕捻着方才勾过她的梅枝,雪粒便顺着玄色狐裘滚落:“面皮这样薄,方才便该一直攀在我身上别下来。”

墨微辰险些踩滑。

半刻前,酒意上涌时,她确实攀着这人肩膀凑近过,近到能数清他睫毛上的霜...

幸好霄飞来得及时。

她越想越恼,扫了眼霄飞,加快脚步。

“你退下。”

秦无瑕突然驻足,惊得远远跟随的霄飞差点撞上梅树。年轻的护卫知趣,立刻抱拳退入阴影。

“你、你支开他做甚么?”墨微辰攥紧灯柄,罩里的烛火似心慌般乱晃。

秦无瑕忽然俯身靠近:“想给你留份自在。”

他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间白梅:“方才你离我半寸时,比这会儿自在得多。”

墨微辰慌得差点将灯柄捏碎。她极力想忘,这人却偏要提。雪地里呼吸交缠的片刻,他唇上沾的酒渍,她指尖陷进他肩头,还有他眼中那个眼神迷离的自己...

“我、我哪里不自在了!”她转身疾走,在雪地上踏出一连串凌乱步法。u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秦无瑕轻笑一声,不紧不慢跟着那串小脚印。他故意将手中梅花花瓣弹向飞檐铜铃,切落积雪扑簌簌落在她肩头。见她气鼓鼓拂雪瞪他的模样,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龙华寺中,他轻勾着她的手指替她疗伤,她便扬着脸到李妍儿面前耍威风。

她娇羞的样子很好,生气的样子也很好,但他还是最喜欢她肆意张扬的模样。

“别笑了!”墨微辰冲他招手,“救人要紧,快来!”

秦无瑕收起笑容,迅速听从女侠安排。

两人来到后殿,地堡第一重机关已被强行破开。沿着甬道往下,不久便听到絮絮哭声,复前行,便是挡在芙蕖花前的第二重机关。

群豪围着机关门,正中一圆眼女子正跪在门前哭得钗环散乱:“求诸位快想办法呀!我夫君接连吃了两次拔蛊之苦,那妖女定然气恼,此番将他掳进地堡,还不知会如何折磨...”

“哭哭哭,尽知道哭!”一白须长者不耐烦地挥了挥判官笔,“柳娘子,马掌门将我书云阁弟子残忍杀害,他已成了妖女的帮凶!你怎还哭一个杀人凶手!”

柳娘子哭得更大声了:“明明是蛊虫杀的!不是他!徐长老,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妇道人家,是非不分...”

“算了算了...”“徐长老你少说两句...”

“墨家...女回来了!”

莽山派“石镇岳”高声打断劝架,群豪纷纷随他言语看来。_l!o*v!e*y!u?e¨d?u.._n!e.t¨

众人视线之下,墨微辰跨入后殿的脚步一滞。跟在后头秦无瑕漫不经心地步入殿中,越过她挡在前面,冷声道:“莽山派的嗓门,倒比功夫更强一些。”

“石镇岳”登时闭嘴,脸上又青又红,其余人的表情亦或怒或惧。方才乱糟糟的场面一瞬间鸦雀无声,连那哭天抢地的柳夫人也捂着嘴不哭了。

代表绝对武力的秦无瑕挡在她前面,在场诸人即便个个儿都似恨不得将她撕了,却没一个敢上前。

当然,有两人例外。

“薛施主。”明澈单手合十行礼,坚持原样喊她。印空则只冷淡地瞥了眼,无喜无怒,仿佛眼前纷争皆是尘埃。

她颔首还礼。

这次事态之严重,竟能将印空请出少林。墨微辰知道厉害,二话不说径直走向机关所在。

“站住!”“石镇岳”铁大锤一抡,断臂的手亦随之晃荡,“你想干什么?”

墨微辰以行动代替语言,“天工手”斜里穿出,握住机关一拧——

竟什么也没有发生。

“别乱碰,”“石镇岳”戒备地看向墨微辰,又暗暗瞧了秦无瑕一眼,“这里的机关诡异得很,若是弄错,还有杀招。”

墨微辰诧异地看向机关处,仔细回忆。她上次确实是这样打开机关的,这回怎么就不行了?

见她没有后退的意思,“石镇岳”又道:“书云阁的徐长老对机关之术素有研究,亦未能找到解题之法,你就别凑热闹了。”

徐长老面上有光,适时地上前:“女流之辈速速退下!莫在此添乱!此锁已不可能用常理打开!”

墨微辰挑眉:“为何不能?”

徐长老傲然道:“我说不能便不能。那妖女逃跑之时,有人曾见她掏出一颗金色物事开门,想来便是那大名鼎鼎的九齿金轮。用九齿金轮才能打开的锁,人哪能打得开?即便你姓墨,也不行!”

徐长老的发言有理有据,立即得到众人一片赞同。

只墨微辰轻皱起眉,心道这徐长老胡说八道的本事不小。机关之所以打不开,很可能是因为建造机关的人在设计之初,准备了两套以上的“锁”,只要“钥匙”合适便可。这种程度的机关,只要给她时间,她定能摸到关窍。

至于徐长老所说的九齿金轮...

“既然她姓墨,怎么就不让她试试?”柳娘子一揉圆眼,肿起的眼睛似两个桃儿般挂在脸上,“别说她手上有工具,连九齿金轮便也是她墨家的。我记得...墨姑娘之前打开过这里的机关是吧!噢,定是你怕她有能耐把门打开,便越过了你去,所以你才拦着她!”

柳娘子与徐长老刚吵了一架,这会儿两人之间火药味正浓。徐长老闻言怒道:“妇人之见!这机关开错了便伤人,你既知道她是墨家人,又怎知她不会故意害我们...”

他说话时判官笔挥舞,最后十分无礼地指向了墨微辰。

“我哪儿害你了?”

墨微辰再也忍不住,挥手打开几乎指到鼻尖的判官笔,“张嘴闭嘴妇人妇人,你除了会斜眼看人,又有什么能耐?”

“墨狗竟敢——”

后头的话被一片梅花瓣削去。徐长老惊恐地看向鼻尖上的暗器,血色顺着人中流进嘴里,那花瓣再深一寸,他从此便能敞亮地闻到梅香了。

“走吧,”秦无瑕抛了抛手中剩下三瓣的白梅,“何苦帮这些蠢货。”

“可是...”

“人各有命,顺其自然...”秦无瑕指尖轻推墨微辰后背,眼神却看向埋首于研究机关的印空大师——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