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如果,我怕呢
接起的瞬间,宋满开门见山:“你是故意把我支开的?”
对面不吭声。
显然是默认了。
宋满又问:“那女人是谁?魏卓云的情人?”
恰时有风鼓进窗,翻动办公桌上的纸,清嘉的、爽脆的。
宋隽言拿手揿住那页资料,目光凝在资料里那女人的头像上。
“不是。”
宋满愣了一愣。
骇异的静默。
宋隽言听着那端渐渐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你不用知道。”
“告诉我。”
两人同时开口。
宋隽言迟疑了瞬,到底没直言:“我明天接你去学校。”
……
隔日,宋满刚出老宅,一阵汽车鸣笛,石破天惊般。
宋满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发慌,连忙跑上车,“你不怕遭人看见!”
她进来时捎了阵风雪,像带进了冬天。
宋隽言无声握了一下她的手,有些凉。
他叫司机揿了座椅的加热按钮,“你怕?”
不知为何,在这时,脑海竟响起了温屿安的那些话。
‘你不怕,或许你小叔也不怕,那你们呢?’
宋满注视男人的脸孔。
几分玩笑,几分意懒形散。
却如春光般霁月风光。
这样的宋二公子……
宋满嗓音微哑,“你不怕吗?”
宋隽言:“你不怕我就不怕。”
宋满几乎是抢道:“那如果我怕呢?”
车子驶入隧道,像涉进了深海,晦暝、压抑。
宋隽言把玩着她的手,十分不放在心上地说:“那我也怕。”
宋满心脏一霎停了。
光线太暗,宋隽言没瞧清她的神情,只说:“手怎出这么多汗?热吗?”
她抽回手,竭力稳住喉咙里的颤意,“是吧。”
宋隽言便叫司机关了加热按钮。
转回头,见她直往衣服上揩手,宋隽言蹙眉,将手又拽回来,从车屉里抽出纸,替她一根接一根的擦。
他擦一下,顿一下。
她心跟着跳一下,停一下。
火炉似的,折磨、煎熬着她。
良久,她开口:“我有些困了。”宋隽言不觉她异样,伸手将她脑袋往自己肩上按,“那你先睡,到了我叫你。”
宋满来不及回答,一片温热落在额头。
如此珍重,如此怜惜。
叫她不由得心脏紧缩了一下,喉咙更像塞了湿棉花般,难以呼吸。
她好像‘嗯’了一声,但不确定他是否听到,只能匆匆闭上眼,盖住那一片水色。
气氛骤然变得安静,显得引擎发作的声音如此响。
宋满本来是不想他看出什么异常,才说困的,但听着枯燥反复的背景音,闻着他的香味,竟渐渐睡着了。
等到宋隽言摇醒她,已经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区。
宋满跟着他上到十楼。
进了一间公寓。
小户型,一室一厅。
墙上白漆,宽大的落地窗,外面映着雪光,里面架着一副望远镜。
宋满鬼使神差,走上去,俯下身。
望远镜对焦的那边,出现一女人背影,她腰上掌着一只手。
手掌宽厚、指节焦黄。
明显是男人的。
宋满视线移向一边。
男人藏在帘子后,依稀只能见一撇影儿。
忽然帘子动了动,两人在似争执什么,女人不依教,气冲冲往卧室里走。
男人跟上。
那张脸孔就此暴露在天光里。
纵然早有准备,宋满仍是忍不住晃了下身形。
宋隽言站在身后,嗓音平静,“这就是昨儿和阮文华起争执的女人。也是你父亲的情/人。”
宋满深呼吸,“这事有……多久了。”
“我知道的有十年。”
十年,竟这么久。
宋满惶然。
宋隽言却神色如常,“连千亿豪门、勋贵世家里的司机都包养情人,你父亲不过是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
宋满想起华家乐,想起听到的那些形形色色故事,不由瞥了一眼宋隽言。
他似也不觉得这事有错。
宋隽言有所感,偏头,拿手指勾她的下颏儿,“望我作什么。”
宋满抿唇,拍开他的手,“没什么。”
宋隽言也不恼,转身拿出资料,“看看吧。那个女人的资料。”
天光照在纸上,映出一片白光,一页一页从宋满眼前闪过。
不知翻到了什么,宋满攥紧纸,沙哑道:“她……怀孕了……”
宋隽言嗓音几无情绪,“还是个男孩。宋廉明求子求了这么多年,自然要哄着她捧着她。”
所以这些日子,宋廉明才早出晚归,甚至都不归了。
她沉默。
宋隽言又道:“至于她,当了地下情/人这么多年,忍了这么久,这时候母凭子贵,自然不想再忍了。”
所以故意去找母亲。挑她的刺儿。
那些柜员也是晓得实情,所以才由着那女人闹。
可权富结合的人家。
利益种种纠葛。
清醒的男人绝不会让情/人留种,即便留种,也不会叫情/人踩到正妻头上。
宋满觉得喉咙堵得发慌,“父亲就不怕闹到明面,他自己受影响吗?”
宋隽言脸上忽然罩了一层阴影。
宋满看着,直说:“你既然都带我来了这儿,又何必再瞒我。”
“渴吗?”宋隽言突然问。
宋满点头。
宋隽言蛰身去倒水,递给她,“你觉得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宋满喝了口,“能力虽然不足,但至少兢业。”
她记得老爷子是这么评价父亲的。
“你这样认为的?”
宋隽言似乎哂了一声。
宋满纳罕抬眸,正对上一张莫测的脸,眼底裹着丝丝寒气。
她心口一滞。
宋隽言收回视线,“你以为当初老爷子为什么把华中撂给我?”
宋满呼吸急促。
宋隽言一字一顿,“是他贪/污纳/贿。”
杯子一晃。
掉落。
嚯朗朗砸得粉碎。
宋隽言面无表情看着那些碎片,“你觉得那些钱去哪儿了?”
宋满:“我母亲……”
“她不知情。”
宋满咽了咽喉咙。
宋隽言道:“他利用这个女人的身份开了家公司,最近要在海外上市了。”
宋满:“做什么?”
“投资。”
商业版图扩张海外。
还是投资公司。
很难不叫人怀疑是要洗钱,逃离境外了。
宋满像被撂在海里,脑子乱做一团,“他不管母亲了吗?”
宋隽言看着她。
窗外天光多亮,他目光便有多深。
“权贵夫妻,只谈利益,不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