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是,你对象,那我是什么

空气好似一下稀薄起来。

众人纷纷望向声源处。

赵博眯觑眼,“刚刚是你在笑?”

张夭神情明显一慌,随即镇定下来,“是我。”

赵博狞笑,“你笑什么?”

张夭咬紧唇,“我只是不明白,她说错了一句话而已,这位小姐好大的脾气,让人跪下跟她道歉。”

神情是泫然欲泣,语气却不阴不阳,直指宋满。

赵博心里‘咯噔’一下。

暗啐自家经理是怎么选人的,挑来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家伙。

他家还仰人父亲宋廉明的鼻息苟活呢!

华家乐觉察出好友的为难,亦是宋满受了诋毁,他必须得出面维护。

华家乐站起身,“小姐好一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我对象什么话都还没说呢,你就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恰时光探了过来,张夭脸一霎被照亮,又隐入黑暗,眼底水光飞速而逝。

华家乐看清,身子猛然一怔。

张夭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似什么都说了。

宋满旁观着,慢慢坐直了身子。

一旁的赵博却是气炸了,一脚踹向身旁的女伴,“溪溪,我让你道歉,你觉得很为难吗?”

溪溪被踹得栽倒。

吊带顺势滑下肩臂,胸前不堪负荷,隐隐裸出柔软的鸟喙。

溪溪却无所觉,泣声道:“没有!没有!”

边说,边膝行过来,直要朝宋满道歉。

宋满终于看不下去。

总觉得回到了旧社会,一股子封建腐朽的吃人规矩。

宋满抓起自己大衣扔给溪溪,遮住那二两粉蒸肉。

“一句话而已,不知者无罪。”

溪溪如蒙大赦,哭着道谢。

偏偏张夭不依不饶,“人面儿都丢尽了才来谈不计较,宋小姐好生大度。”

赵博这下脸都黑了,还来不及做什么,只见一旁宋满拎起酒杯,掷向了张夭。

张夭尖叫。

酒水晕开,亮晶晶,像碎裂的镜子,照出布料之下白花花的胸脯。

“宋满!”

张夭捂住胸,神情羞愤难堪。

众人这时才醒过味来:这两人应当是认识。

宋满面无表情,“我让你多说几句,就忘了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了?”

张夭脸色一白。

华家乐不忍:“满儿妹妹……”

宋满凛眉,恍惚没听见似,又道:“你想做中大人,也得看我是不是邓康。”

“我去一趟卫生间。”

这句不知是冲谁说的。

撂下之后,宋满作势往外。

华家乐立时道:“我陪你。”

“不用。”

“我……”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啧了一声。

华家乐一震,看向宋满。

她正瞧着他,眼珠琉璃似的,把什么情绪都隔离了,脸上一如初见,滑笏微笑,礼貌周到。

华家乐空咽了一下。

宋满道:“我想一个人去。可以吗?”

华家乐沉默,下一瞬,让开路。

宋满:“谢谢。”

然后绕开他往外走。

门关上一霎,愣住的赵博这时才回过神,“房间里有……”

之后的话,宋满没仔细去听了,出门左转,打算凭自己直觉去寻卫生间。

然而人果然不能高估自己。

宋满凭直觉的后果就是,转了十来分钟,把自己给转迷路了。

宋满正欲提脚离开,听到一房间里传来声女人的啜泣。

是张夭的喉咙。

宋满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然后听到张夭说:“她是你对象,那我是什么?”

无人应。

张夭的哭声更加破碎了,“你说啊!说啊,我是什么!”

仍是无人回应。

宋满刚走近一步,想听仔细一点。

‘哐’的一声。

酒瓶被人砸碎。

华家乐的声音平地而起:“你干什么!”

“你回答我!我是谁?”

华家乐毫不犹豫:“对象,对象,你满意了吧!”

张夭:“那她呢。”

华家乐无奈:“她只是家里介绍的联姻对象……你何必跟她杠。”

张夭哭得抽噎,嗓音却是软和许多:“我知道我不该跟她杠……她是宋家的千金,我比不过她,可我那都是喜欢你啊,我忍不住,才做了那样的事!”

华家乐不置可否:“你先把瓶子放下。”

张夭:“那你喜欢她吗?”

华家乐不回答。

张夭哭声又有欲烈的趋势,“因为她,我和你的关系要遮着掩着,但我甘愿,因为我喜欢你,所我也甘愿忍受她的诘难,咽下一个又一个的委屈。

可我也是人,我也有情绪,我的心也会痛,我看到你护着她,我又嫉妒又害怕,我怕你喜欢她!我怕忘了我!

与其走到那样绝望的境地,还不如……”

“夭夭!”

宋满听到什么东西被撞掉的声音。

紧接着,酒瓶砸在地上,清而脆的碎响。

含糊暗昧的水渍声。

女人的叫声更加潮湿了。

宋满自觉没有窥听这些的怪癖,转身走了。

她倒没有太大的震惊与失落。

一来,她本就不喜欢华家乐。

与之相处既是迫于阮文华的压力,又是想借此摆脱宋隽言。

前段时间,华家乐捧着一颗‘真心’,赤诚热烈地待她,叫她一直觉得愧疚。

如今知道这‘真心’纠缠了利益,不过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二来,方才在包厢,她便有所觉察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只是那时候被当下的事缠绕,不便宋满深入思考。

出了门,找寻厕所的这段时间,她百无聊赖地回想一番,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第二次相见张夭便叫他‘华学长’。

在校领导办公室遇见她和华家乐时眼尾的水光。

还有那被不了了之的刑事处罚。

……

起初宋满以为只是简单嫉妒,如今再回头咀嚼,才品咂出其中曲折的意味。

经此一岔,宋满却是柳暗花明,终于找到了卫生间。

她打开水阀,洗手。

哗啦啦……

满脑子的思绪水似的流了出来。

当时宋隽言模棱两可说了华家乐私生活复杂。

她撂狠话,说不在意。

可事实证明,她虽不会因此受伤,但到底被恶心到了。

如果真正和华家乐订婚。

宋满有预感,这样的恶心事绝不在少数。

而权贵圈,只要订婚、结婚,板上钉钉了。

除非犯了大错,丧偶……

阮文华只会叫她大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华家乐还知道她和宋隽言的事。

难道自己真要从一个坑跳到另外一个坑吗?

宋满叹息,关上水阀,正要抽纸擦手,头皮突然一麻,浑身汗毛倒竖!

镜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

板寸头,黑衬衫。

右眉一道疤,截断眉峰。

眉峰下,一双含了戾气的狭长眼,正直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