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情愿,他足够冷漠

他分明身体一震。

可是下一瞬,他只是道:“你现在离不得人。”

诸多的情绪梗在心间,她强忍着,尽量使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常,“我可以一个人!”

“别闹脾气。”

宋满眼睫颤了一下,“我可以让同学来照顾我。”

“然后呢?”

宋满愕然看他。

宋隽言:“再多一个人知道你流产,捏住你的把柄,哪天说漏嘴……”

宋满蹙眉:“苟茜不是那样的人。”

宋隽言冷笑,“现在不是,以后呢?时移世易,难保她不会成为下一个张夭。”

宋满噎了口。

然后听他轻轻一声,“听话点不好吗?非要给我添这些麻烦。”

宋满无由迭怒,呛声道:“那你别管我不就好了?我要你管我了吗?”

男人注视着她,胸腔起起伏伏。

眼底滚着怒涛。

怒涛里是她渐渐红了的眼圈。

她说:“宋隽言,你到底要干什么?”

“退婚,”

宋满哽咽:“你明知道不可能。”

宋隽言嗤笑,“我和沈家都能退,你和华家为什么不能?”

他们能一样吗?

她不过大三,羽翼未丰。

面对阮文华尚要装乖。

哪能如他,直面宋老爷子的盛怒。

宋满有些徒劳感,“小叔,您放过我。”

宋隽言沉眉:“放过你?让你回去和华家乐订婚?”

再次听到类似的话。

宋满如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过来。

从最初,他如此反常抗诉她与华家的亲事,到如今的囚禁。

绝非他在意她,也绝非吃味华家乐。

他只是在利用她,以此抗衡宋廉明,宋老爷子。

外头凉风灌进来。

她宛如被打了一巴掌,冷极了。

再抬眼,瞧宋隽言,只觉那俊朗的面庞,怎么那般可憎。

宋满死死咬住唇。

他见状,伸手来揉。

掌心灼热,滚烫着她的肌肤。

她一把打掉,盯着他。

一双眼又红又恨。

他瞧着,挑了眉,“恨我?华家乐就这么好?你为了他恨我?”

嗓音几无情绪,却莫名带着危险的意味。

“你以为华家乐就这么好?”

宋满眉心一跳,看向他。

宋隽言嗓音更平静了,“我承认华家乐长得不错,家世也显赫,在圈子里算是一顶一,但你以为像他这样的,身边女人会很少?你知道遇见你之前,他做过哪些事吗?包过多少嫩模?和几家千金有过纠葛?又让多少女人给他打过胎……”

一字一句,钝刀子一样磨着宋满。

宋满深吸气,“这些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随阮文华出席那么多次宴会,从那些官宦勋贵子零零碎碎的言行里,她大抵能拼凑出他们是何等纸醉金迷、骄奢淫逸。

华家乐身处其中。

她不要求他出淤泥而不染。

毕竟自己也没那个立场要求。

她抬眸。

月光下。

男人的眼。

深沉,静邃。

似一面湖。

湖底蕴着怒涛。

她一字一句,“以前,现在,以后。我都不用知道。”

“宋满!”男人齿缝碾出这个名字。

宋满心颤了一下,面上却无波无澜,“我从前也没想要知道你的不是吗?”

宋隽言气笑了,“你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宋满心口有多涨,笑得就有多艳,“不都是男人?”

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宋隽言看着她。

漫长的沉默。

宋隽言说:“你不介意他,那你觉得他会不会介意你?如果他知道你和我是这个关系……”

宋满猛地抬头。

他又道:“再让他知道你为我打过胎……”

“宋隽言!”

宋满失声。

他平静看着她,挑眉,“怕了?”

她颤着身,喉咙碎得不成调,“你别这样。”

“你不想我说,那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他伸手,覆在她脸上泪痕。

双十年华。

大好青春。

应当是鲜活的,富有朝气。

而不是如今这样,形销骨立。

宋隽言心头一阵刺痛,顿时轻柔了嗓音,“知道吗?”

窗开一线,涌进来一阵风,吹着帘子。

在地上匀铺一条条光和影,黑与白,像极了纠缠的他们,戏剧,狰狞。

注定没有好结果。

宋满垂眸,静默凝视。

头顶,又传来他的喉咙,“知道了吗?”

这一次更轻更柔。

更似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宋满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知道了。”

她说着,站起身。

他也立时起身,“去哪儿?”

“卫生间,你也要去吗?”

宋满故意刺他。

谁料他竟然点头,真跟她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不算大,容纳一人绰绰有余,二人便摩肩擦踵了。

宋满不乐意,转身正欲催他走,嘴唇却是不察蹭过他的肩。

羽毛掠过似,细微的痒。

宋隽言滚了滚喉咙。

这举动让宋满呼吸一提,不禁后退,直至后背抵在镜子上。

她惊惶地看着男人。

一点点逼近……

伸出手,攫住她的下颏儿,一抬。

她撞进男人静静燃着的眼眸里。

宋满刚想警告,失重感袭来,她被男人抱上盥洗台,一把褪下裤子。

“宋隽言!”

她惊呼,下一瞬,听到‘刺啦’,什么东西揭开的声音。

宋满一顿。

便看到,后退半步的他,铺平了卫生巾置于底裤,然后将污脏的卫生巾卷起,扔进篓桶里。

一切动作,他都低着头。

能轻易看到,那突出的、凉白的颈骨。

思绪骤然回到多年以前。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替她洗着污秽的床单。

她几欲能听见那日的水流声。

哗哗……

灌倒进她的心口,满涨得发痛。

宋满努力睁大眼,但眼前仍是失焦一般的模糊起来。

她情愿他如方才那样漠然,那样绝情,不留她一丝自尊。

也不愿这样。

耐心而近乎柔情的为她俯首。

让她总不由生出一丝恻隐,摇撼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宋满攥紧手,决然转过头。

窗外,夜色如墨,高楼灯火。

璀璨之下,街灯莹然,晕出黄黯黯的圆圈——

大概有个四五层。

是摔下去,顶多残废的高度。

正兀自出神,他手指勾着裤沿一提,替她穿戴整齐后,温声叮嘱:“买的你惯用的那个牌子。医生这恶露得流小半月,你要记得勤换。”

话音刚落,凉风骤然鼓进,混着他那抹清冽的香气

她仿佛被迫饮下了一口凉水。

从喉咙凉到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