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宋满从头凉到了脚底。

“后天订婚?”

沈知因颔首,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了什么,眼眸一下亮了。

宋满正要转头去看。

一阵风袭来,夹缠着清寒和烟草的香味。

宋满呼吸滞了一下,抬头去睇。

宋隽言走到沈知因身旁。

沈知因挽住他胳膊,“隽言!你也来啦!你给的聘礼好多,我和姐姐都清点不过来。”

宋满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看着他冲沈知因笑,和刚刚冲自己笑得一模一样。

“不多点,怎么能显示我的诚意?”

宋满心脏像被挖了一般。

汩汩淋着血。

她不可遏制地想:怎么有人身份可以切换得如此自如。

上一秒还温柔抱着她。

这一刻就能对其他女人絮絮情话。

太荒谬了!

沈知因羞赧,捶了一下宋隽言的胸膛,“隽言,你可得好好帮我劝满儿!让她帮帮我,不然这礼单得清点到什么时候。”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炫耀。

宋隽言转过眼。

宋满掀起眼眸,望住他。

刹那的沉默,仿佛拖长了。

一旁阮文华不耐烦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我!侬想累死唔!”

宋满不置可否,问:“谁守老爷子?”

阮文华道:“这你别操心了,你爸去守了。”

宋满:“那我先去洗手。”

沈知因道:“我陪你。”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会客用的盥洗间。

宋满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水流声,在封闭的空间显得更外响。

两人并排洗手。

沈知因突然道:“满儿,这两天辛苦你了,等结束了我会叫你小叔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宋满顿住一霎,又继续洗手。

“不辛苦。”

语气淡得几如水。

沈知因却将她刚刚动作看在了眼里。

“你可别跟我客气,毕竟日后都是一家人了。”

沈知因勾唇,拿起一边的帕子擦手,语气又幽又凉,“可惜隽言心疼我,不舍得叫我这么辛苦,所以只能让你劳累了。”

宋满像咽下了一把生锈的铁钉,说得格外艰涩。

“你是他妻子,他心疼你是应该的。”

“可不!”沈知因将帕子扔进篓里,动作趾高气昂,“隽言也清楚,以后陪他一辈子的人是我,可不是外头那些的贱货。”

要说刚刚只是感觉。

这一句宋满几乎可以确定沈知因就是在刺她。

沈知因知道他们的事了。

她知道了!

一阵阵寒意涌上心头,惊惧、自责各种情绪堆积,宋满神情都忘了控制。

沈知因如愿以偿见她失态,上前挽她胳膊。

宋满不察,身子猛地僵住。

沈知因道:“走吧,他们还在客厅等我们呢。”

走出洗手间。

宋隽言去了花园抽烟。

沈知因出去找他。

阮文华要保养,从不熬夜,所以清点礼单的活儿便悉数交给了宋满。

阮文华前脚上楼,后脚沈知因他们出了老宅。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宋满一人。

穿堂风扫过来扫过去。

空荡荡的。

像是她的心。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响。

宋满闻到一股清寒香,写字的手一顿。

“满儿。”

宋满没回头,背对着,继续写字,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又叫了一声。

纸上的字下笔愈发重,宋满咬紧牙,忍着冲动,默默离他远了几步。

肘弯立时被抓住。

宋满想抽出来。

他力气大,拽得紧,她抽不出。

宋满恼了,用力一抽。

‘啪’。

手背搧在了他脸上。

宋满骇然转头。

宋隽言一半边脸颊被笔划出了红痕,隐隐渗出了血。

宋隽言伸手触了触,看向她,“气消了?”

宋满一顿,漠然抬起本子,继续写起来。

不回应他。

宋隽言拽她,“说话!”

宋满蹙眉,“你别把母亲吵醒了。”

宋隽言走近,“肯说话了?”

宋满往后退,“小叔,请自重。”

抿了抿唇,又道:“我只是怕吵醒母亲,影响小叔您订婚。”

“我说了,这个婚订不成。”

笔尖划破白纸,触目惊心。

沈知因洗手间的话铙钹一般,萦绕在耳边。

宋满垂下眸,不言声。

他拽紧一分,“你不信我?”

若说刚刚才到家,突然被告知他们订婚提前,她的确有被欺骗的感受。

可过去这么久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图谋什么,但一些明面儿上的事,她已经想清楚了。

宋满摇了摇头,“没。”

她看到他蹙眉,轻声道:“沈知因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宋隽言:“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宋满轻声开口:“虽然当我知道沈知因知道了我们的事,的确很惶恐,但后来我细想了一下,沈知因虽然性格暴躁,但脸上藏不住想法,不足为惧。”

顿了一顿,她掀起眼皮,盯住他,“可下一个呢?下一个婶婶也会这么好把控吗?”

“所以你要为了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提前断了我们的关系。”

宋满心头一刺,却笑,“防患于未然嘛。你总要娶,我总要嫁。”

“嫁”宋隽言咀嚼这两字,倏地冷笑,攫住她的脸颊,“原来是我的好侄女想嫁人了啊。”

“想嫁谁?华家乐?”

宋满吃痛,去搪,“放开!”

“不放!”

宋隽言狞笑,“是我今天对你太好,让你觉得做什么我都能包容?”

宋满心中一刺,眼前瞬间模糊起来。

“小叔你今天对我这么好,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为了弥补晚上这一出戏吗?”

怪不得他不怕她胡诌。

因为他知道,阮文华没空问她。

也怪不得,他一直反复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就是怕她当真觉得他骗她。

如果是从前,她兴许会咽下这一切的苦。

甚至会在这样的境况里,品咂出他对自己的用心。

可是,刚刚,在客厅,很多次,她都差点忍不住当场质问他。

人的欲望是会增长。

她清楚地认识到:

自己已经不再局限于与他拥有一段不见光的关系。

她渴求更多。

再任之为之下去,烈爱焚身,她会毁了一切。

他们。

——必须断了。

‘啪’的一声,从二楼传来。

两人同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