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陵阳战事
第252章 陵阳战事
陵阳东南三十五里,淳风亭。晓税宅 醉新章結哽歆快
就在祖郎召开军议,商讨彭材归附之事时,朱治正亲统大军,衔尾‘追击’彭材部。
彭材‘惶惶如丧家之犬’,率领‘残兵败将’仓皇向陵阳方向逃窜。
朱治则‘宜将剩勇追穷寇’,摆出一副不灭敌军誓不罢休的架势。
两军一追一逃间,迅速逼近陵阳。
祖郎麾下的斥候如临大敌,在朱治部周围往来疾驰,严密监视朱治部的动静。
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便有探马奔向泾县和陵阳,将朱治部的最新动向报知祖郎与陵阳守将焦己。
焦己闻讯大惊,心中升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感,急令全城戒严,同时遣使赶赴朱治部,要求朱治立刻收兵,不得越陵阳疆界半步。
此时朱治已率军追至陵阳与黟县交界的仓梧亭,距离陵阳城仅有二十三里距离。
下午未时四刻,朱治中军帅帐。
刘晔看完焦己措辞严厉的文书,微微一笑:“这炸毛的野猫,得先顺顺毛。我军可在仓梧暂驻。”
朱治抚须大笑,随即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同时修书一封,遣人快马送往泾县。
“贼首彭材,聚众为祸,劫掠州郡,治奉明命追剿,此贼惶惶如丧家之犬,遁入陵阳之境。将军坐镇一方,素来明察,当知此獠不除,终为两地之患。”
“伏望将军以大局为重,将此贼及其党羽缚送我军。如此,既可除地方之害,又可全两家之谊。倘蒙允准,必有厚报,以表谢忱。”
泾县官寺议事堂,祖郎一字字看完朱治手书,目光扫视堂下:“尔等以为如何?”
射声校尉董锐出列道:“大帅,现今我军正密筹伐严,若因彭材一事与严毅交恶,恐惊动对方。末将以为,应将彭材交予朱治,或将其驱逐出境。如此,可进一步让严毅放松警惕。”
祖洪巴不得自己父亲与严毅尽快交战,以促使严毅杀死祖宇,目光不善地瞥了一眼董锐,朝祖郎抱拳道:“父亲,彭材落难来投,若因朱治一纸文书便弃之如敝履,天下豪杰谁还敢来相投?孩儿认为,应妥善安置彭材!”
这些人的目光,皆聚焦在彭材身上,竟无一人朝朱治偷袭陵阳上面联想。
费边忧心忡忡地道:“大帅,朱治陈兵边境,距离陵阳仅有二十余里,虽未越境,实为肘腋之患。[¥d天~¢禧^]小°d说ˉ?|网]¥ ???免(¨?费]阅??读^·°不论安置彭材与否,我军都应向陵阳增兵,以防朱治突袭。”
话音刚落,祖郎族弟祖英便朗声一笑:“军师未免多虑了。严毅腹背受敌,正积极争取兄长保持中立,岂敢在这个时候主动与我军开战?除非他昏了头,否则断不至如此不智。”
“不错!朱治不过区区万余兵马,且半数都是豫章羸弱之兵。即便他别有用心,亦不足为虑。我军轻易便可将其击退。”虎贲校尉韩义附和道。
这些情况,费边自然清楚,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可是.”
祖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军师,不妨先看此信。”
他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简牍,递给费边。
这封信他也是刚收到不久,乃是严毅的亲笔信。
信中,严毅对祖郎保持中立的态度表示赞赏,并承诺即日奉上钱粮以示诚意。然而,祖郎所求数目甚巨,实难悉数应允。经再三斟酌,仅能筹措粮秣七万石、金两千以资供应。
费边接过简牍,认真看完,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帅诈以中立之策已然收效,属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其余诸将一一看过书信,都是喜形于色。
祖英望向祖郎,面露钦佩之色:“兄长端的好计策!想那严毅一向眼高于顶,如今竟被兄长玩弄于股掌之中。”
祖郎心中既得意又兴奋,忍不住放声大笑,目光转向费边,有意照顾他的面子:“军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传我军令,即刻自宁国抽调三千精锐,赶赴陵阳。”
“大帅英明!”众人齐声抱拳行礼。
祖郎口中说着即刻,实际却并未将增援陵阳之事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在近侍的提醒之下,才在早已拟好的文书盖上大印,遣人发往宁国。
而此时,朱治、凌操已顶盔贯甲,率领八千军杀气腾腾地直扑陵阳,只留下刘晔领一千军看守营寨。
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军,立刻就被祖郎的斥候察觉。
“快快向大帅禀报!”监视朱治部的斥候头领望着眼前火龙般的行军队列,吓得脸色煞白,语无伦次。
十余名斥候勒住受惊的战马,不待马蹄落下,手上马鞭便狠抽向马臀,纵马朝泾县与陵阳疾奔。
仓梧亭距离泾县并不远,只有六七十里。eeu?z!?*小;?说¤:网¨. ˉ÷最¥新?>-章÷?节*更/,新ˉ?快??次日凌晨,急报便送至祖郎府邸。
祖郎在睡梦中被人唤醒,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作。听了所禀之事,顿时睡意全消,一把夺过军报细看,手指微颤,连声低喃:“疯了,真的疯了!他怎么敢!”
尽管军报赫然在目,字字句句皆是铁证,可他心中仍是难以置信,严毅居然敢率先向他发难?
“曹尼玛的,放着许贡、王朗不动,反倒先对我下手?就算攻下陵阳,你又能如何?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祖郎赤着双脚,在卧室来回走动,嘴里骂骂咧咧:“老子明明和你说了,老子保持中立,保持中立啊!”
按照他的设想,这场战事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他与许贡、王朗联手发动攻势。第二阶段是许贡、王朗、严毅三方陷入混战,他则暗中保存实力。第三阶段是他趁严、许、王疲弱之际,大肆扩张。
可是现在,所有谋划皆成泡影,本以为自己能游离于核心战局之外,蓄势而发,不料竟成了对方率先打击的对象。
祖郎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对方主动发动攻势与被动展开牵制,完全是两个概念。此战即便他能获胜,也必定元气大伤。
“大帅,从宁国发兵增援,已经来不及了。当务之急,应速速从泾县派遣援军,以防陵阳有失。”
费边匆匆赶来,头发有些散乱,连帻巾都未戴。
“勿慌!陵阳三城有万余守军,且有焦己坐镇,朱治短时间内绝难攻克。”祖郎并不担心陵阳,他担心的是自己保存实力的计划落空:“快马驰报许贡、王朗,让他二人立刻出兵!”
费边跺脚道:“大帅!朱治率八九千轻兵疾进,除了云梯之外,便再无其他攻城器械,为何仍敢攻我坚城?此人必定是有所倚仗!彭材!当心彭材啊!”
他语气一顿,接着道:“仅凭朱治部与豫章军,自然难对我军构成致命威胁!然先人有夺人之心,后人有待毙之虑,此谓先机者能夺敌之气,后至者必陷被动。陵阳若失,虽不动摇我军根本,但有此肘腋之患,后患无穷。以严毅的行事风格,岂会没有后手?届时我军内顾不暇,何以图远?大帅不可不察。”
祖郎神色渐渐凝重:“取我甲来,我亲自去救陵阳!”
自从与许贡、王朗合谋以来,他便整日沉醉在开疆拓土的美梦之中,犹如着魔一般,有攻无守。这时在费边苦劝之下,终是回复了几分清醒,但越是清醒,对严毅与朱治就越是愤恨。
半个时辰后,一支五千人的部曲出了泾县南门,连夜朝陵阳赶去。
行至佛晓时分,距离陵阳已不足二十里,前方忽然亮起火把,一支溃兵沿着官道奔来。
溃兵之中冲出一员战将,脚步踉跄地奔至祖郎马前,噗通一声跪下,尚未开口,已是泣不成声。
祖郎凝目一看,乃是焦己部将周顺,心中咯噔一声,急声问道:“陵阳如何?我焦己兄弟如何?”
周顺哽咽道:“禀大帅,陵阳已陷。末将出城时,没有看见焦将军,恐已折在城内。”
“弃城不守,弃主将而逃,你怎么不去死?”祖郎脸色一变,勃然大怒:“来人!拖下去砍了!”
两名亲卫上前将周顺按倒在地,其中一人铿地一声,拔出佩刀。
周顺奋力挣扎道:“大帅明鉴!非是末将不愿死守,实因彭材那厮包藏祸心,竟阵前倒戈,袭我后军!彼时三门俱陷,大势难挽,末将这才不得不率部撤走。”
“彭材!狗贼!狗贼!”祖郎闻言,脸色铁青,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猛地一拽缰绳,怒吼道:“去陵阳!”
“大帅且慢!”费边策马上前,急声道:“当务之急,宜先探明敌情虚实。陵阳之事,能救则倾力相援。若事不可为,当先保临城、安吴二地!”
周顺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慌忙将陵阳失陷的各个细节一一道出。
待他说完,祖郎一张脸已黑如锅底,心知陵阳失陷已成事实,再难挽回。强忍怒气道:“董锐,你率两千军增援安吴,我去临城。”
董锐领命而去。
祖郎自领三千军驰援临城,行至半途,又见一队溃兵仓皇奔至,旌旗倒曳,甲胄散乱。
“大帅,焦将军.焦贼已叛,引敌入城,临城临城没了!”
祖郎闻言,如遭雷殛,满脸的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祖郎双手握拳,指节咔咔作响,整个人已处在暴怒的边缘。
彭材临阵倒戈,虽令他震怒,却未伤及肺腑。可焦己这个与他同生共死十余载的兄弟,竟也背信弃义,不啻于一把尖刀,狠插在他心头。
费边的话应验了,局面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祖郎彻底清醒过来:“祖英、韩义,你二人各领一部,沿途收拢溃兵,来安吴与我汇合!”
“大帅不必过于忧虑,陵阳、临城之失,看似祸事,实则暗藏转机。敌军兵力本就不多,如今又分兵据守,正犯兵家大忌。大帅可速调兵马,以雷霆之势合围两城,断其粮道,绝其援兵。待其势孤,可先取临城,再克陵阳
,逐个击破。”
前往安吴的途中,费边策马与祖郎并辔而行,见其眉宇深锁,宽慰之余,脑中忽然灵感一闪,献上一策。
祖郎连番受挫,此刻终敛去傲气,开始虚心纳谏:“军师所言极是,我当尽速调集大军,夺回两城。”
谁知他刚抵达安吴,屁股还没坐稳,便听探马陆续来报。
“禀大帅!朱治已将临城百姓尽数迁走,并下令焚毁城池,如今已率部退往陵阳。”
“禀大帅!周勖亲统五千豫章军,正星夜兼程赶往陵阳,最迟两日,便会抵达。”
祖郎一听,只觉眼前一黑,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从兵力、地利来看,明明他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可是此刻,他竟有一种敌军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仅仅只是一个朱治,就如此难对付,若是换做严毅,岂不是?
祖郎脑海中不禁闪过许贡、王朗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模样,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仅凭这两个酸儒,能敌得住严毅?’
忽然间,他心中竟生出一种押错注的惶恐感。
而接下来的战事,正以最残酷的方式验证着他的隐忧。朱治占据陵阳后,数日内便聚集了一万五千军,对泾县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在朱治的麾下,昔日孱弱的豫章军,仿佛脱胎换骨,战力节节提升,士气如虹。迫使他不得不尽数抽调宁国精锐,方能将朱治部压制在陵阳一线。
但他的优势也仅限于此了。面对壁垒森严的陵阳城,纵使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攻克。而一旦他率军撤走,朱治又会立刻率军四处出击,搅得他焦头烂额。
更令祖郎惶恐的是,随着战事的推进,在江东并无多少存在感的豫章郡,似乎也在一点点苏醒。从豫章各地赶来陵阳的援军越来越多,朱治的用兵也越来越凌厉,隐隐有转守为攻的迹象。
豫章虽然地广人稀,但疆域之辽阔,乃是江东之最。他的地盘,连豫章郡的七分之一都不到。
祖郎彻底懵圈了,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开疆拓土了,能够保住现有地盘不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也就是在朱治突袭陵阳之际,一支由千余艘战船组成的庞大水师,浩浩荡荡地驶离了钱塘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闯入会稽水域,点燃了会稽数百里海岸线的熊熊战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