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色无纤尘
清晨陆昭阳推开窗棂，微风挟着槐花的甜香拂面而来。她将药囊系在腰间，衣袂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先生，早膳备好了。"杜安在门外轻声道。
陆昭阳应了一声，指尖拂过案几上未绣完的青鸾香囊。昨日许延年派人传话，说今日要去京郊查案，不能来寻她。
用过早膳，她正欲去后院整理药材，忽听院门被叩响。
"陆先生可在？"一个陌生声音传来。
杜安开了门，见是祝府的小厮，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
"我家老爷今早说头晕，夫人命小的来请陆先生去看看。"
陆昭阳闻言，取了软剑系在腰间："带路。"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不多时便到了安业坊祝府。祝府门庭若市，几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在门前等候。见陆昭阳下车，门房连忙迎上来："陆神医来了！快请进！"
穿过曲折的回廊，庭院深处传来一阵笑声。陆昭阳脚步一顿，听出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陆神医！"祝夫人从内室迎出来，眼角还带着泪痕，"老爷今早起来就说头晕，这会儿刚服了药睡下。"
陆昭阳微微颔首："我去看看。"
内室里，祝老爷躺在床上，面色略显苍白。陆昭阳轻步上前，指尖搭上他的手腕。脉象虚浮，但比之前中风时好了许多。
"气血不足，需再调理几日。"她收回手，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每日一粒，温水送服。"
祝夫人双手接过，连声道谢。这时，珠帘一挑，祝玉瑾大步走了进来。
"陆神医！"祝玉瑾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行礼，"许久不见。"
陆昭阳淡淡点头："祝公子。"
祝玉瑾今日穿了身湖蓝色锦袍，腰间玉佩叮咚作响。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昭阳："听闻神医刚从终南山回来？山中景色可好？"
"尚可。"陆昭阳收起药囊，向祝夫人告辞，"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
祝玉瑾连忙拦住："陆神医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下用膳？府上新来了个江南厨子，做的江南小食堪称一绝。"
陆昭阳摇头："不必，我还有事。"
祝玉瑾还要再劝，祝夫人轻轻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玉瑾，陆神医事务繁忙，莫要耽搁人家。"
祝玉瑾面露失望，却仍不死心："那改日我送些时令鲜果到安仁坊，权当谢礼。"
陆昭阳眉头微蹙："祝公子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说罢向二人拱手告辞。
祝夫人亲自送她到院门口，看着陆昭阳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这般谪仙似的人儿，也难怪你念念不忘。"
祝玉瑾撇撇嘴："母亲..."
祝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可你也看见了，陆神医眼里只有许少卿。你呀，趁早收了这份心思。"
"我不过是欣赏陆神医的医术..."祝玉瑾嘟囔道。
祝老爷不知何时醒了，躺在床上笑道："知子莫若母，你那点心思，瞒得过谁？"
祝玉瑾俊脸一红："父亲！"
祝夫人摇头轻笑："陆神医与许少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呀，就是见色起意。"
这边陆昭阳出了祝府，日头已经升高。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穿过熙攘的人群，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陆先生！"
回头见是个面生的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我家小姐突发急症，请先生去看看！"
陆昭阳随丫鬟拐进一条小巷，来到一户普通宅院前。院内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小姐今早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心口疼..."丫鬟急得直掉眼泪。
内室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蜷缩在榻上，面色惨白。陆昭阳上前诊脉，眉头渐渐皱紧。
"去煮碗姜汤来。"她吩咐丫鬟，同时从药囊中取出银针。
针尖在少女腕间轻刺，少女的呻吟声渐渐平息。陆昭阳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含在舌下。"
少女虚弱地睁开眼，看见陆昭阳清冷的面容，微微一怔："您...您是..."
"别说话。"陆昭阳声音轻柔，"放松。"
待姜汤送来，陆昭阳扶起少女，让她慢慢饮下。不过片刻，少女的脸色就红润起来。
"多谢陆神医。"少女声音细如蚊蚋，"小女子姓苏，家父是国子监博士..."
陆昭阳摇头："苏姑娘无需言谢。"她写下药方，"按方服药，三日后再来复诊。"
离开苏府，已是正午时分。陆昭阳走在回安仁坊的路上，忽然听见身后马蹄声急促。回头一看，竟是许延年策马而来。
"昭阳。"许延年翻身下马，额上还带着细汗，"我回城就听说你去祝府了。"
陆昭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是说去京郊查案？"
"提前办完了。"许延年接过她手中的药囊，"祝老爷如何？"
"无大碍，调养便好。"陆昭阳看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用过膳了吗？"
许延年摇头："急着寻你。"
两人找了家清净的食肆。许延年点了几个清淡小菜，又特意要了碗莲子羹。
"京郊的案子棘手吗？"陆昭阳为他斟了杯茶。
许延年接过茶盏，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碰："不过是些田地纠纷。"他顿了顿，"祝玉瑾可又纠缠你了？"
陆昭阳唇角微扬："不过是客套几句。"
许延年轻哼一声，没再追问。两人安静地用着午膳，窗外槐花飘落，宛如雪片。
"对了。"许延年忽然道，"父亲说西跨院的药柜已经打好了，你可要去看看？"
陆昭阳眼睛一亮："这么快？"
"知道你惦记着。"许延年眼中带着笑意，"午后我陪你去看看？"
陆昭阳点头应下。用罢午膳，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昭阳。"许延年忽然握住她的手，"八月初八..."
陆昭阳抬眸看他，见他素来冷峻的眉眼间满是柔情，不由心头一暖："嗯？"
许延年紧了紧她的手："我很期待。"
陆昭阳耳根微热，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也是。"
回到太傅府，许景松正在书房会客。许延年带着陆昭阳径直去了西跨院。推开门，一排崭新的药柜映入眼帘，木料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是按你画的图样做的。"许延年指着柜子上的小格子，"每个抽屉都刻了药名。"
陆昭阳指尖轻抚过柜面，眼中满是欣喜。她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已经放了几味常用药材。
"父亲命人准备的。"许延年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还缺什么，我让人去采买。"
陆昭阳摇头："已经很好了。"她转身，正对上许延年专注的目光，不由心跳加速。
许延年缓缓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喜欢就好。"
许延年送陆昭阳回安仁坊。两人走在暮色中的长安街头。
"明日我要去大理寺一趟。"许延年轻声道，"晚些来寻你。"
陆昭阳点头："好。"
回到小院，杜安正在翻看药材。见陆昭阳回来，连忙迎上来："先生，苏府送来了谢礼，老奴放在您案上了。"
陆昭阳进屋一看，案几上摆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旁边还有张字条："蒙神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拙作一方，聊表谢意。"
她拿起帕子，针脚细密，显然是花了心思的。正看着，忽听院门又被叩响。
"陆先生！"是许义的声音，"我家大人让我送东西来。"
杜安开门，许义捧着个木匣进来："大人说，您落在太傅府了。"
陆昭阳接过木匣，打开一看，是她的青鸾香囊。
许义退下后，她取出香囊，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青鸾于飞，翙翙其羽。思君如月，夜夜清辉。"
她将纸条贴在胸口，唇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