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门今始为君开

马车碾过一块凸起的青石板,车身猛地一晃。陆昭阳从浅眠中惊醒,下意识抬头——柔软的唇瓣擦过许延年的侧脸,如蝶翼掠过花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许延年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像春日的花瓣落在脸上,带着淡淡的药香。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血液在耳畔轰鸣。

陆昭阳迅速后撤,后背"咚"地撞上车厢壁。素来冷静自持的眸子此刻睁得圆圆的,像是受惊的小鹿。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个动作让许延年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咳。"陆阿桂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假装研究窗外的街景,"方才那家胡饼铺子的招牌倒是别致。"

陆钰闭着眼睛,仿佛真的睡着了,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许义则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衣领里。

许延年面上不动声色,修长的手指却在袖中微微颤抖。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下衣襟:"前面就是安仁坊了。"声音平稳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陆昭阳低低应了一声,耳尖红得能滴血。她迅速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平日里行云流水的动作此刻竟显得有些笨拙。

许延年余光瞥见她泛红的耳垂,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悄悄将手帕递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陆昭阳茫然地接过,在唇边按了按——原来方才打盹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压痕。

这个发现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十七年来,她从未在人前露出这般失态的模样。

可现在...

陆昭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上面还残留着许延年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她偷偷抬眼,正对上许延年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那双总是冷峻的眸子此刻温柔得像是化开的春水,让她心头一颤。

两人同时别开脸,却又在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开口:

"你..."

"我..."

又同时停住。陆昭阳咬住下唇,许延年则摸了摸鼻尖。这难得的默契让陆阿桂的扇子摇得更欢了,扇面上"风流倜傥"四个大字晃得人眼花。

"到了。"许义如蒙大赦般喊道,马车适时地停在了小院门前。

陆昭阳几乎是跳下马车的,连琵琶琴盒都忘了拿。许延年眼疾手快地拎起琴盒追上去,在院门前拦住了她。

"你的琵琶。"他声音轻柔,将琴盒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陆昭阳接过琴盒,低声道谢。月光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掩去了眼中的慌乱。许延年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收回手。

"咳咳。"陆钰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抱臂而立,"明日辰时,西郊练武场。"

许延年一怔:"师兄是说..."

"比试。"陆钰言简意赅,锐利的目光在许延年身上扫过,"让我看看大理寺少卿的身手。"

陆昭阳猛地抬头:"大师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无妨。"许延年打断她,向陆钰拱手,"明日辰时,定当赴约。"

陆钰点点头,转身进了院子。陆阿桂凑过来,用扇子轻敲许延年的肩膀:"小心些,大师兄的'断水剑'可不是闹着玩的。"话是这么说,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二师兄!"陆昭阳瞪他。

陆阿桂笑嘻嘻地躲开,临走前还冲许延年眨眨眼:"我们昭阳可是很担心你呢。"

院门关上后,许延年仍站在原地。许义牵着马车在不远处等候,识趣地没有催促。

"你..."陆昭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很轻,但许延年听得一清二楚,"小心些。大师兄武艺高强。"

许延年心头一暖,不自觉地靠近院门:"放心。"

隔着门板,他能听到陆昭阳清浅的呼吸声。两人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个..."陆昭阳的声音更轻了,几乎融进夜风里,"刚才..."

许延年的心跳又加快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被吻到的侧脸:"嗯?"

"没什么。"陆昭阳改口,"明日...我等你来。"

这句话让许延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将手贴在门板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门后的少女:"好。"

回府的马车上,许义终于忍不住了:"大人,您的脸..."

许延年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明日早些备马,我要先去趟兵器铺。"

许义偷笑:"是,大人。要不要把库房里那套软甲也取出来?"

"不必。"许延年摇头,"陆师兄是试我身手,不是要取我性命。"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把那把'秋水'剑带上。"

许义暗自咂舌——那可是御赐的宝剑,自家主子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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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傅府,许延年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去书房处理公文,而是站在庭院里对着月光出神。他摸了摸被陆昭阳亲到的侧脸,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许义端来茶水,看见主子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大人,您这笑容要是让大理寺的同僚们看见,怕是要吓掉下巴。"

许延年这才回过神,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却发现是甜的——许义不知何时往里加了蜂蜜。

"多事。"许延年皱眉,却把茶喝得一滴不剩。

另一边,陆昭阳抱着琵琶坐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琴弦。

"还回味呢?"陆阿桂从门外探进头来,手里摇着那把烦人的折扇。

陆昭阳立刻板起脸:"二师兄胡说什么。"

陆阿桂笑嘻嘻地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我们昭阳长大了啊。"他故意长叹一声,"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现在都会..."

"师兄!"陆昭阳耳根通红,手中的琵琶弦发出"铮"的一声响。

陆阿桂见好就收,正色道:"说真的,许少卿人不错。"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大师兄也是看中这点,才提出比试的。"

陆昭阳低头拨弄琴弦,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担心了?"陆阿桂凑近些,"放心,大师兄有分寸的。"

陆昭阳没有回答,但指尖流泻出的琴音泄露了她的心绪——那是一首《阳关三叠》,曲调缠绵悱恻。

陆阿桂摇着扇子离开了,临走前还贴心地带上了门。陆昭阳轻轻抚过琴弦,眼前浮现出许延年被亲到时那一瞬间的错愕表情。素来冷峻的眉眼微微睁大,像是被惊到的猫儿,可爱得让人想...

她猛地停住思绪,把发烫的脸埋进手掌里。十七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像是胸腔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明日辰时的比试,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大师兄的剑法她是知道的,出手狠辣,从不留情。许延年虽然身手不凡,但...

陆昭阳站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个小木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瓷瓶——都是她亲手配制的伤药。她挑出几瓶效果最好的,小心包进绢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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