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下扬州

长安城的清晨被一层薄雾笼罩,朱雀大街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许延年骑在马上,身后跟着许义和几名侍卫,正穿过刚刚苏醒的街道,向皇城方向行去。他身着靛青色官服,腰间玉带,面容沉静如水。

"公子,直接进宫吗?"许义驱马靠近,低声问道。

许延年微微颔首:"陛下等着复命,耽搁不得。"

皇城的朱雀门巍峨耸立,守门的金吾卫见是大理寺少卿回京,立刻行礼让道。穿过重重宫门,太极宫的轮廓渐渐清晰,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

紫宸殿外,当值的宦官见到许延年,连忙上前行礼:"许大人回来了!陛下昨日还问起呢,小的这就去通报。"

许延年在殿外静静等候,整理了一下衣冠。晨风拂过,带来御花园里淡淡的花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一丝莫名的急切——复命之后,就能...

"许爱卿到了?"宦官尖细的嗓音从殿内传出,"陛下宣大理寺少卿许延年觐见——"

紫宸殿内,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章。见许延年进来,他放下朱笔,目光如炬:"许卿回来了?苏州案办得如何?"

许延年行大礼参拜:"臣奉旨查办苏州漕粮案,现已查明真相,特来复命。"

"起来说话。"李世民指了指案前的坐席,"详细道来。"

许延年起身入座,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呈上:"此案牵涉苏州刺史裴琰、别驾刘能远等一十三名官员。他们勾结漕运司官吏,假扮水匪,盗取漕粮三万石,价值逾五万贯。"

李世民接过奏折,眉头微皱:"证据确凿?"

"确凿无疑。"许延年又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臣在西山岛秘密仓库中查获的私账,记录了每一笔赃粮的去向。另有七名幸存船工作证,指认裴琰、刘能远为主谋。"

李世民仔细翻阅账册,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好大的胆子!连朝廷漕粮都敢动。"他抬头,"作案手法如何?"

"回陛下,他们用一种西域迷香配合特殊音律,使船上官兵昏迷,再假扮水匪搬运漕粮。"许延年平静地陈述,"账目上则做了两套,一套真,一套假,故而户部核查时未能发现异常。"

李世民冷哼一声:"倒是费尽心机。裴琰现在何处?"

"已押解进京,暂囚大理寺狱。"许延年答道,"其余涉案人员,臣已命苏州驻军看押,等候陛下发落。"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铜漏滴答作响。李世民放下账册,目光复杂地看着许延年:"此案牵涉甚广,裴琰又与杜正伦有姻亲...许卿可有顾虑?"

许延年神色不变:"臣只知秉公执法,不问亲疏。"

"好!"李世民拍案赞道,"朕果然没看错人。"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此案你办得很好,朕会下旨嘉奖。至于裴琰等人...三司会审后,依律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

李世民转身问道:"听说你在苏州遇刺了?"

许延年微微一怔:"确有此事,不过臣无碍。"

"朕给你的密旨和专断之权,可曾派上用场?"

"回陛下,臣凭此调动了苏州驻军,方能一举擒获裴琰等人。"许延年如实回答,"若非陛下信任,此案恐难如此顺利。"

李世民满意地点头"你且回去休息,明日早朝再详议此案。"

许延年行礼告退离开紫宸殿,许延年径直去了大理寺。衙门里的同僚见他回来,纷纷上前见礼。周寺正更是热情地迎上来:"许大人辛苦了!苏州案震动朝野,陛下今早还特意问起呢。"

许延年简单寒暄几句,便问道:"裴琰关在何处?"

"在地字三号牢房。"周寺正压低声音,"那老狐狸一直喊冤,说要见杜大人。"

许延年冷笑一声:"证据确凿,由不得他狡辩。"他转向案卷室,"我要查阅近三年所有与苏州漕运有关的文书。"

在大理寺忙碌了一整天,许延年将苏州案的证据全部整理归档,又亲自提审了裴琰。那曾经威风凛凛的苏州刺史如今蓬头垢面,见到许延年时仍不死心:"许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何必赶尽杀绝?若肯高抬贵手,裴某定有厚报..."

许延年将账册摔在案上:"三万石漕粮,三十七条人命,裴大人觉得该如何'厚报'?"

裴琰面如死灰,终于认罪画押。

离开大理寺时,已是黄昏时分。许延年站在衙门口,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长安城的夜晚总是这般热闹,街上行人如织,酒肆茶楼灯火通明。

"公子,回府吗?"许义牵着马过来问道。

许延年摇摇头:"先去..."他顿了顿,"先去安仁坊看看。"

许延年在门外驻足了片刻,终究没有上前敲门。他轻轻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回府吧。"

太傅府灯火通明,管家早已得到消息,带着一众仆役在门口迎接。许延年刚下马,父亲徐景松就从正堂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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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许景松打量着儿子,"苏州案办得如何?"

许延年行礼道:"已查明真相,今日向陛下复命。裴琰、刘能远等一干人犯全部落网。"

许景松满意地点头:"进来说话。"

书房里,许景松听完儿子详细汇报,沉吟道:"此案牵涉杜正伦,你要小心应对。他虽只是太子少师,但在朝中根基深厚。"

"儿子明白。"许延年回答。

用罢晚膳,许延年回到自己的院落。许义已经将行李归置妥当,苏州带回的礼物也都整齐地放在案几上。

"公子,这些..."许义指了指那些精致的包裹。

"明日再说。"许延年揉了揉太阳穴,"你先下去吧。"

独自一人在灯下,许延年取出那盒桃花胭脂,轻轻打开。淡粉色的膏体散发着幽幽花香,让他想起那人素净面容上偶尔浮现的一抹绯红...

摇摇头,他合上盖子。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拜访吧。复命之后,还有许多后续事宜要处理,裴琰的案子也需准备三司会审...

窗外,长安的夜色深沉。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庭院里,为青石板铺上一层银霜。许延年站在窗前,想起苏州城外那个月夜,想起太湖上粼粼的波光,想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蜡烛。明日,明日就能相见了。

晨光初现,陆昭阳已经起身。她换上一身崭新的淡青色衣裙,这是特意为师姐大婚准备的。衣料是上好的越罗,轻盈透气,袖口和领口绣着细小的缠枝花纹。她对着铜镜将长发挽起,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又取出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戴上——这是她在长安时买的,一直没舍得用。

推开房门,山谷中飘着薄薄的雾气,药圃里的草药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陆钰正在谷口挂红灯笼。

"小师妹!"陆阿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也穿得格外精神,一袭深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红色锦带,连平日里乱蓬蓬的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二师兄今天真俊。"陆昭阳笑着打趣。

陆阿桂得意地转了个圈:"那是自然!好歹是师姐的大日子,可不能给她丢脸。"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大师兄天没亮就去厨房盯着了,说要确保每道菜都尽善尽美。"

陆昭阳点点头。大师兄一向最是细心,这种重要场合更不会马虎。

两人沿着石板路向正堂走去。医仙谷的正堂平日很少使用,只在重要节日或接待贵客时才开放。今日张灯结彩,门窗上贴着大红"囍"字,廊下挂满了彩绸。

正堂内,师父陆寻正在指挥几个弟子摆放桌椅。他今日难得地穿了一身绛紫色长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显得格外精神。

"师父。"陆昭阳上前行礼。

陆寻转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嗯,打扮得不错。"简单的评价,却让陆昭阳心头一暖。

"昭阳,你去看看柳烟准备得如何了。"陆寻吩咐道,"吉时快到了。"

陆昭阳应了一声,快步向后院走去。柳烟的房间门窗紧闭。

"师姐,我进来了。"陆昭阳轻轻叩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柳烟的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紧张。

推门而入,陆昭阳不禁屏住了呼吸。柳烟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袭大红嫁衣如火般绚烂。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精致无比。她的头发高高挽起,戴着凤冠,珠翠垂落,衬得肌肤如雪。

"师姐..."陆昭阳一时语塞,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的美景。

柳烟从镜中看着她,嘴角微扬:"怎么,不认识师姐了?"

陆昭阳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柳烟身边:"师姐今天真美!程将军见了,怕是要看呆了。"

柳烟脸一红,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油嘴滑舌。"她从妆奁中取出一盒口脂,"帮我涂这个吧,我手有些抖。"

陆昭阳接过口脂,小心地为柳烟点上。镜中的师姐眉目如画,唇若点朱,比平日更加明艳动人。

"小师妹,"柳烟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陆昭阳鼻子一酸:"师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柳烟笑了笑,从枕边取出一个小包袱:"这个给你。"

陆昭阳打开一看,是一套银针,与她之前用的那套一模一样。

"师姐..."

"你那套用了五年,针尖都有些钝了。"柳烟柔声道,"这套是我托人从江南带来的,和你原来那套同一位匠人所制。"

陆昭阳小心地抚摸着银针,针尾同样雕刻着缠枝花纹,但比师父给的那套更加朴素实用。

"谢谢师姐。"她将银针收好,"我会好好珍惜的。"

外面传来喜庆的锣鼓声,吉时已到。陆昭阳为柳烟盖上红盖头,扶着她缓缓走出房门。

正堂前已经围满了人。程将军一身戎装,英武挺拔,正紧张地站在红毯另一端。他是边关名将,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陆寻端坐在主位,大师兄和二师兄分立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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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阳扶着柳烟缓缓走过红毯,能感觉到师姐的手在微微发抖。她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师姐能永远幸福。

婚礼按照古礼进行。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每一步都庄重而神圣。当程将军小心翼翼地掀开柳烟的盖头时,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宴席开始后,谷中一片欢声笑语。陆昭阳帮着大师兄招呼客人,不时偷瞄一眼坐在主桌的师姐。柳烟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偶尔与程将军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柔情。

"小师妹,别忙了,快来吃些东西。"陆阿桂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大师兄亲手做的桂花糕,可香了。"

陆昭阳取了一块,香甜软糯,桂花的香气在口中绽放。她突然想起在长安时,许延年也曾给她带过类似的点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立刻摇了摇头,将注意力转回宴席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宴席持续到日落时分。送走宾客后,陆昭阳帮着收拾残局。正堂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弟子在打扫。

"昭阳。"陆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明日辰时来药房,为师要教你炼药。"

陆昭阳眼睛一亮:"是,师父。"

回到自己的小屋,陆昭阳换下礼服,仔细收好。她取出师姐送的银针,在灯下细细欣赏。这套针更加实用,适合日常行医;师父给的那套则更为精致,适合施一些需要极高精准度的针法。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陆昭阳望着月光,想起今日师姐幸福的笑容,心中既为她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她摇摇头,吹灭油灯,躺上床榻。明日还要跟师父学炼药,得养足精神。

次日清晨,陆昭阳早早来到药房。陆寻已经在等候,面前摆着几个小巧的玉制药碾和一套精致的铜制药炉。

"炼药之道,首重火候。"陆寻开门见山,"今日先教你炼制最简单的养心丹。"

陆昭阳聚精会神地听着。师父详细讲解了每一种药材的选用标准、处理方法和投放顺序,又示范了如何控制火候。

"看好了。"陆寻将药材依次放入药炉,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文火慢煎,武火速成,全在一念之间。"

药炉中的液体渐渐变得粘稠,散发出淡淡的药香。陆寻不时调整火候,时而大火猛攻,时而小火慢熬。两个时辰后,一炉晶莹剔透的丹丸终于成型。

"你来试试。"陆寻让开位置。

陆昭阳深吸一口气,按照师父的教导开始操作。起初有些手忙脚乱,但在陆寻的指点下渐渐找到了感觉。她的第一炉丹药成色不如师父的完美,但已经初具雏形。

"不错。"陆寻评价道,"明日继续。"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昭阳每天跟着师父学习炼药之术。从最简单的养心丹,到复杂的解毒丸,她的技艺日渐精进。陆寻教得认真,她学得专注,师徒二人常常在药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七日后,陆昭阳终于成功炼制出了一炉与师父品质相当的清心丹。丹药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很好。"陆寻难得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的悟性比为师当年还要高。"

陆昭阳欣喜地看着自己的成果:"都是师父教得好。"

"炼药如修行,急不得,也慢不得。"陆寻捋着胡须,"你性子沉稳,适合此道。不过..."他话锋一转,"也不能整天闷在药房里。去练练剑吧,你二师兄说你的剑法有些生疏了。"

陆昭阳应了一声,小心地收好丹药,向练武场走去。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她深吸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取出佩剑开始练习。

回风拂柳剑她已经练了十年,每一招每一式都熟记于心。剑锋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她的身形轻盈如燕,剑招连绵不绝,宛如行云流水。

"好剑法!"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陆昭阳收剑转身,看见程将军站在场边,正含笑看着她。

"程将军。"她行礼道。

"不必多礼。"程将军走近,"柳烟常说起你,说你是医仙谷最有天赋的弟子。"

陆昭阳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姐过奖了。"

"我听柳烟说,你在长安行医半年?"程将军饶有兴趣地问。

"是的,主要是给附近百姓看看小病小痛。"

程将军点点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难得。"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将军请讲。"

"边关缺医少药,将士们有个头疼脑热都难以及时医治。"程将军神色认真,"我想请医仙谷派几位弟子去军中教授些简单医术,不知..."

陆昭阳思索片刻:"这事得师父做主。不过我想师父应该会同意,医仙谷一向以济世为怀。"

"那就太好了。"程将军面露喜色,"柳烟说下月要随我去边关住些日子,你若能同去就再好不过了。"

陆昭阳一怔。去边关?她还没想过要离开医仙谷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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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得问问师父。"她谨慎地回答。

程将军理解地点点头:"自然。你考虑考虑,不急。"

傍晚时分,陆昭阳在药圃遇到了正在浇水的陆钰。

"大师兄,"她犹豫了一下,"程将军今天说,想请医仙谷派弟子去边关教授医术..."

陆钰放下水瓢:"我听说了。师父正在考虑此事。"

"那...师父怎么说?"

"师父说可以考虑,但边关艰苦,不是谁都能去的。"陆钰看着她,"怎么,你想去?"

陆昭阳咬了咬唇:"我还没想好。只是...师姐要去,我有些舍不得。"

陆钰温和地笑了:"柳烟已经嫁人,总要离开医仙谷的。你若是想去边关见识见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大师兄觉得我应该去?"

"这要看你自己的心意。"陆钰重新拿起水瓢,"不过无论去哪里,记住医仙谷永远是你的家。"

陆昭阳点点头,心中思绪万千。去边关意味着新的经历,也意味着要离开熟悉的医仙谷。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昭阳继续跟着师父学习炼药,同时也在考虑程将军的提议。师父没有催促她做决定,只是说无论她选择什么,都要全力以赴。

柳烟偶尔回谷探望,每次都带着边关的特产和故事。听她描述塞外风光和军中生活,陆昭阳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也许,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陆昭阳站在陆寻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师父,弟子想去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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