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青青柳色新

晨光熹微,洛阳城南的小院里,几株牡丹沾着晨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许义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房门,却见自家公子已经衣冠整齐地站在廊下,目光专注地望着院中某个方向。

许义顺着视线看去,只见陆昭阳一袭白衣,正在井边打水。晨光透过她单薄的衣衫,勾勒出纤细的轮廓。她弯腰时,一缕青丝从发髻中滑落,垂在颊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公子,您起得真早。"许义走到许延年身边,却发现自家公子恍若未闻,目光依旧黏在那抹白色身影上。

许义眨了眨眼,又唤了一声:"公子?"

"嗯?"许延年这才回神,耳根却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何事?"

许义强忍住笑意:"属下是想问,早膳是去街上买,还是..."

"去买些来吧。"许延年摆摆手,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院中。

陆昭阳已经打好了水,正用木盆洗脸。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在晨光中晶莹剔透。她挽起袖子时,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腕骨精致得像是玉雕而成。

许延年看得入神,连许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直到陆昭阳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廊柱上的花纹。

"许公子起得早。"陆昭阳走到廊下,发梢还带着水汽。

"啊...是..."许延年一时语塞,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后初绽的梨花,"姑娘昨夜守夜,可还...辛苦?"

陆昭阳摇头:"无碍。"她看了看许延年的肩膀,"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许延年下意识想活动肩膀证明,却不慎牵动伤处,疼得眉头一皱。

陆昭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逞强。"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许延年心头一颤。他正想说些什么,许义提着食盒回来了,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

"公子,陆姑娘,早膳买来了。"

三人坐在廊下用早膳。许义发现自家公子今日格外反常——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大理寺少卿,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时不时偷瞄身旁的姑娘一眼,又迅速低头喝粥。

更让许义忍俊不禁的是,当陆昭阳伸手去拿胡饼时,许延年竟然抢先一步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结果用力过猛,差点打翻茶盏。

"公子小心。"许义连忙扶住茶盏,嘴角抽搐。

许延年尴尬地咳嗽一声:"今日天气...不错。"

陆昭阳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又看了看许延年微微发红的耳根,轻轻"嗯"了一声。

早膳后,陆昭阳为许延年换药。许义在一旁帮忙递纱布,亲眼目睹了自家公子从绷带解开那一刻就开始耳根泛红,到换完药时连脖子都红透了的全过程。

"姑娘手法...很轻。"许延年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盯着房梁,就是不敢看正在为他系绷带的陆昭阳。

陆昭阳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好了。"她收起药箱,"今日可以适当活动,但别太剧烈。"

许延年点点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姑娘...今日有何打算?"

"练剑,看书。"陆昭阳简短地回答,"许公子呢?"

"我...也有些公文要处理。"许延年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陆昭阳的侧脸上。

许义实在看不下去了,借口去喂马溜出了房间。一出门,他就忍不住捂嘴偷笑——谁能想到,平日里冷面无情的大理寺少卿,竟会有这样一面?

中午时分,许义去街上买午膳回来,看见陆昭阳正在院中练剑。她白衣飘飘,软剑如银蛇吐信,在阳光下划出道道银弧。而自家公子则坐在廊下,面前摊着公文,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院中那道身影。

许义蹑手蹑脚地走到许延年身后,发现公文上墨迹未干,显然一个字都没写。

"公子,"许义故意提高声音,"午膳买来了!"

许延年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抓起毛笔,结果墨汁溅了一身。陆昭阳收剑回身,看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许公子小心。"

许延年尴尬地放下笔:"一时走神..."

三人用过午膳后,许延年终于开始认真处理公文。陆昭阳则坐在一旁看书,偶尔为他添茶。许义注意到,每当陆昭阳靠近时,自家公子的笔就会停顿一下,然后写出来的字就会比平时大上一圈。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丝细密,打在院中的牡丹上,花瓣微微颤动。许延年站在窗前,看着雨幕中朦胧的景色。

"公子在看什么?"许义凑过来,明知故问。

"看...雨。"许延年一本正经地回答。

许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陆昭阳正站在廊下赏雨。她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珠,侧脸在暮色中格外柔和。

"雨确实好看。"许义意味深长地说。

许延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恼羞成怒地瞪了许义一眼:"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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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雨越下越大,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昭阳吃得很少,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许义讲述街上的趣闻。

"听说城南新开了家绸缎庄,"许义瞄了自家公子一眼,"里面的料子都是从江南运来的上等货。"

许延年筷子一顿,状似随意地问:"姑娘...可喜欢江南的绸缎?"

陆昭阳摇头:"粗布衣裳行动方便。"

"但姑娘穿白衣很好看。"许延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低头扒饭。

许义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赶紧假装被饭粒呛到,咳嗽了几声。

雨夜里,小院格外宁静。许延年处理完公文,发现陆昭阳正在灯下看书。暖黄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看书时很专注,偶尔会轻轻咬一下下唇,露出思索的表情。

许延年看得入神,直到陆昭阳突然抬头:"许公子有事?"

"没...没有。"许延年慌忙移开视线,"只是...想问姑娘在看什么书。"

陆昭阳合上书卷,露出封面:《本草拾遗》。

"医书?"

"嗯。"陆昭阳将书放在一旁,"许公子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许延年走到她对面坐下,"多亏姑娘悉心照料。"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雨声淅沥,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姑娘..."许延年犹豫片刻,"等此间事了,可愿...与我同游洛阳?城中还有不少名胜..."

陆昭阳抬眼看他,清澈的目光让许延年心跳加速:"比如?"

"比如...龙门石窟,白马寺后山的摩崖石刻..."许延年越说声音越小,"当然,如果姑娘不感兴趣..."

"好。"陆昭阳简短地回答。

许延年一愣:"姑娘答应了?"

陆昭阳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我对摩崖石刻有些兴趣。"

许延年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连带着肩上的伤都不疼了。他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许义匆匆进来:"公子,长安来人了!"

一名风尘仆仆的侍卫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大人,太傅命我送来急件。"

许延年接过信函,迅速浏览一遍,脸色渐渐凝重。

"公子,出什么事了?"许义紧张地问。

"父亲要我即刻回京。"许延年收起信函,"案情有变。"

他看向陆昭阳,欲言又止。陆昭阳却已经站起身:"我去收拾行李。"

"姑娘...不必勉强..."

"既答应护你周全,自当言出必行。"陆昭阳语气平静,"何况我也该回长安了。"

许延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姑娘。"

雨夜里,三人开始收拾行装。许义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偷瞄自家公子——许延年虽然面色凝重,但眼角眉梢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连收拾行李的动作都比平日轻快许多。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三匹骏马拴在院外,鞍鞯都已备好。陆昭阳换了一身便于骑行的白色劲装,腰间束着银带,软剑隐于其中。她将简单的行李系在马鞍上,动作干净利落。

许延年也换上了官服,腰间佩剑,肩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再影响行动。他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个住了数日的小院,竟有些不舍。

"公子,该启程了。"许义牵着马过来。

许延年点点头,翻身上马。陆昭阳也轻盈地跃上马背,白衣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三骑缓缓离开洛阳城南,向着长安方向而去。许延年与陆昭阳并辔而行,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相依的影子。

许义跟在后面,看着自家公子时不时偷瞄身旁姑娘的小动作,忍不住摇头轻笑——这哪是那个冷面无情的大理寺少卿?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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