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风暴将至

林如海没有瞒着，将事情从贾妍与程老太太在途中偶然救下一个姑娘说起，他文才斐然，可在此时，却以极其简练的话，深入浅出地讲述了他们如何被动发现玉音阁有问题——

“我们又还没有查实事情，怕那个姑娘说了谎，便没有声张。本文搜：微趣小说 免费阅读谁知大哥转头买下了玉音阁的两个姑娘，还送了一个给北静王，我们想着，这两个姑娘进了京，想必和这边便没有关系了，当时就决定不说好了。”

他并未说谎，讲的全部是真话，只不过，有部分真话，没有全部讲出来。

天子看他坦荡的态度，且说起荣国府因为老太太与南安王府的姑爷和金陵甄家的一个旁枝闹了矛盾这事，当时贾代善就向他上了折子，他还笑着劝了贾代善几句，当然，他也叫了南安王府的当家人进宫，当着贾代善的面子，训示了几句。回头又批甄应嘉的折子时，朱笔多加了一句：对程老太君要客气，要尊敬，要求甄应嘉要约束好族里的子弟，怎么一个无官无品的子弟，就敢对超品的程老太君无礼。

因此，当林如海说程老太太怜救下的姑娘可怜，让旁支的贾家子弟认为女儿，谁知甄家非要上门提亲，天子也并没有起疑心——主要是这宗婚事，他还问起过。当时他疑心，这是甄家想和荣国府联成一气，谁知荣国府是一点也不情愿，倒是甄家上赶着。后为结了亲家，贾代善提起来，仍对甄家当初的行事不满——他心想，贾代善倒是个孝子。不过这样才好，贾代善是他点给太子的师傅，可不想荣国府和甄家连成一气。

“谁知转年大哥从京中递了信来，着实吓了我一跳。我们这边，尚没有查到这一步，还在跟踪这贩人的路线……”

“我再修书，派人急送到金陵，请老太太帮忙，问一问认下的姑娘，那姑娘倒也深明大义，当即便将她知道的关于探子的事一一说了，于是臣和敬兄商议，安排人在金陵也盯着。倒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

天子盯着林如海：“证据呢？”

林如海并不慌：“臣并不知北静王会突然提说此事，证据都放在家里保管，回去便即刻送到碧水山庄去。”

天子这才口吻缓和了一点：“你本来打算几时上折子呢？”

林如海停顿了一下，才回话：“臣的计划，是等事情完全调查清楚，再上折子。如今只查到了江夏那处据点，他们将人送到那里，可再往前，源头的情况，还没有查到，只知道……”

“不用再查了。”天子一句话，便将事情定了调：“回头你将证据送来，这件事情，朕会安排北静王来审理。你就留在宁东，老三，你就留在宁东，协助林爱卿，以杨家侵占田地为引子，彻查宁波境内的土地兼并案。”

三皇子吴郡王立刻应下，林如海则明白，天子这是要彻查的不只是宁波了，整个浙江省内，即将掀起一股大的风暴——否则，不必特意留下三皇子。只是不知道多少官员，能现知现觉，识趣主动上折子认错，兴许还能保住乌纱帽。

杨二爷己经是阶下囚了，可外头看热闹的人是一丁点儿也没看出来，只看见他跟在御吧队伍的中间，像朱大人这样的无缘伴驾的官员，还正羡慕杨二爷呢。

碧水山庄一派平静，就是杨二爷的夫人，也丝毫没有怀疑，丈夫派人来她院子传话，说有公务，她还真当丈夫是受了天子的赏识，做起春秋大梦来。

御驾第三天上午离开宁东，同一时间，碧水山庄被团团围住。

林如海命人在县里几处贴公文告示的地方，以及西个城门口，贴出布告，一时之间，看了布告的人，都争相奔走传诵消息。

第二天，林如海在县衙，开堂审案。

三皇子吴郡王则坐在堂上左侧。

县衙门外，己经来了不少百姓，虽然看不见，但都等着听里头的消息。

堂下，杨二爷早己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跪在地上，看着倒是恭敬得很。

"杨清泉，你可知罪？"林如海沉声问道。

杨二爷抬起头，又快速低下去，说："大人，小人一时糊涂，辜负皇恩，瞒着兄长......"

林如海懒得听他啰嗦，看向三皇子，三皇子点了下头，林如海宣："带证人！"

一声令下，数十名百姓被带上堂来。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壮年的汉子，还有衣衫褴褛的妇人，还有失去双亲的孤儿。这些人，都是杨家的苦主。来自不同的村子，甚至只是从中挑选的代表性的人物，如果全数都带来，只怕这堂上都站不下。

他们一个个控诉着杨家的罪行，有人说到激动处，声泪俱下。

桃花村，不过是其中一个，甚至都算是这些被侵占了田地的村子里，结局尚属好的，别的村子里，没有一个厉害的里正，或者，有的甚至与杨家勾连在一起，逼死村民的。

如果要让这些人挨个倾诉，只怕得说上一天。因此，林如海不得不一次次打断这些人，提醒他们照问题回话。

每问一个证人，林如海就拿起一份文书，等问话结束，林如海就将文书登记侵占的田地数量念出来

，询问证人，也询问杨二爷，事到如今，杨二爷也知，再无狡辩的余地，只得在文书上摁上指印。

三皇子旁观了整场审问，不得不在心里感叹，难怪林如海这样被父皇器重，办事效率之高，毫不拖泥带水，从头至尾，一件事一件事，整理的清清楚楚，从不因为有些证人的情绪激动，而偏离案子。

一份份证据，一份份文书，摁指印到最后，本来还打算死也要保住自己杨家体面的杨二爷，在林如海结案时，终于崩溃："大人饶命！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林如海冷笑，"你杨家侵占土地达万亩，逼死百姓数十人，这也叫糊涂？"

堂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听到这些罪行，无不义愤填膺。

林如海继续宣读审理结果，杨家侵占的田地，作了悉数要归还给原本的人家，还有这些年杨家因此而敛的财，以及杨二爷出面贿赂的官员等，数重罪责在身，杨二爷既认下他是主谋，依律法当斩。

杨二爷一听斩字，当即便瘫倒在地，如一堆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