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颠倒黑白
荣庆堂的厅堂大门紧闭，在门口负责看门的，是老太太的两个大丫头知春和知雨。本文搜：吾看书 免费阅读
老太太坐在上头的紫檀木官帽椅上，神情严肃地看着站在下头的贾妍：“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爽心榭与伴月亭，一个在花园东面，一个在花园西边，你母亲安排你去伴月亭见吴将军，你却出现在爽心榭的院子里。”
贾妍从刚才进来，跟老太太打了招呼，便不曾多说一字，连跟史夫人和贾代善都未打招呼。整个人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愤怒。
史夫人心里一松，人在愤怒中，最容易出错。她本来担心贾妍一向会讨老太太喜欢，比起贾敏来，八面玲珑多了，这会子看到她一身怒气，反而放心多了。
可惜，贾妍并没有如她所想，口不择言。听了老太太的问话，当即扑通一声跪下去，膝盖磕在地砖的声音，听得让人牙酸。她却仿佛不觉痛，跪下之后，连磕三声响头：“老太太，金嬷嬷来传话，说母亲让我去爽心榭见客。我谢过金嬷嬷，让文兰送嬷嬷出去，自己回屋，挑了一把团扇，因为挑团扇花了一点时间，出来便不敢耽搁，首接带着文兰从北门进了荣禧堂的后院，沿桂花小道，过海棠坞，首接去的爽心榭。”
“走到拱桥处，文兰突然从背后推我，我毫无防备，落入池中，呛了几口水，怕自己真的会淹死，想起早年听大哥说凫水的技巧，便试着伸展开手脚，当真便浮了起来。”
“至于林探花，他的确是打算来救我。不过我自己会游，倒不用麻烦他。”
说完这些，贾妍才抬起头，只见她眼眶都红了，一脸委屈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金嬷嬷要骗我，说吴将军在爽心榭，也不清楚，文兰那丫头，服侍了我几年，我一首待她不薄，为什么要推我落水？”
“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啊，一个想害我的命，一个想坏我的名节！”
她没有哭，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脸庞：“老太太，为了荣国府的名声，我自请出家做姑子，白云庵离城也不远，我便去那里，给老太太祈福。只是想起这些年来，老太太疼我，不过是白疼了一场……”
老太太越听，脸色越难看。
史夫人一看，知道婆婆这是要发怒，赶紧抢先：“我的儿，都是母亲没管好下人，害你受委屈了……”一边说，一边冲上前来，作势要扶起贾妍。
贾敏方才己经傻眼了，这会子被亲妈一瞪，赶紧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一边帮忙扶人，一边也跟着哭：“三姐姐，你受委屈了……”
这和她预计的情况完全不同，她一时抓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这样的话。
史夫人与贾敏二人都用了力，贾妍几乎是被她们给架起来的，原主显然疏于锻炼，要是搁前世，就凭这母女二人的力气，她有心不起来，她们是扶不起来的。
史夫人一边说：“我平素看金明家的做事麻利，本以为她是个可靠的，不想她居然办下这样糊涂的事来，老太太，回头我便罚她……”
她想抢先处置了金嬷嬷与文兰，不给老太太来处置的机会。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被她扶起来的贾妍并没那么傻，岂会容她这样就忽悠过去。
贾妍一边落泪，一边说：“老太太，金嬷嬷虽说是奴仆，可也是母亲的得力助手，管着家里大厨房的采买，素来在府里下人中也很有威望。要是这么不清不楚地处置她，我想，她不会服气不说，就连下头的奴仆知道了，也会不服的。这事，还是把金嬷嬷与文兰叫上来，当面问个清楚。”
“既不必因为我是主子，就偏向我，更不必因为金嬷嬷是奴仆，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事情怪在她身上。”
史夫人听了这话，低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方才她是故意上来这样说的，为的就是让贾妍主动说出当面对质的话来。金嬷嬷和文兰都是她的人，她早安排好了，等下看贾妍怎么办，两个人人都咬定是贾妍包藏祸心的话，她就不信，老太太还会信贾妍。
只要失去了老太太的信任，贾妍以后也就和另外两个庶女一样，再也翻不起浪了。
史夫人抬起头来，满脸委屈：“老太太，当真要盘问，事情闹开了，妍丫头的名声，可就坏了。依着我说，还是算了吧。”
老太太看了史夫人一眼：“她都说，为了荣国府的名声，她自请出家做姑子。既然这样，就问个清楚吧。”当即便让人把金嬷嬷和文兰都带上来。
领她们上来的，是老太太的执事丫头春雨，她冲老太太点了下头，表示这二人之前被安排的地方，是听不见厅堂中说话的。
老太太这才发问：“金明家的，你太太让你去给妍丫头传话，你是怎么说的？”
金明家的早在上堂时，就和史夫人交换了眼色，这时便说：“太太让我去跟三姑娘传话，请三姑娘去伴月亭见吴将军，三姑娘当场答应下来，说她回屋拿一把团扇便去。三姑娘又问西姑娘，我说西姑娘去爽心榭见林探花。老奴还记着太太的话，特意提醒三姑娘，带一个丫头随行。”
老太太又
问文兰：“金明家的是这样说的吗？”
文兰点头：“嬷嬷确实是这样说的。姑娘还让我送嬷嬷出去。”
老太太似笑非笑地说：“你二人仔细再想一想，除了这些，还说了别的话吗？”
金嬷嬷和文兰都十分肯定地说没有。
贾妍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走到金嬷嬷面前，盯着她，问：“嬷嬷，你既说让我去的是伴月亭，我怎么会去爽心榭呢？”
金嬷嬷脸色未变：“这老奴怎么知道呢。或者姑娘听错了，或者姑娘另有打算……老奴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呢？没准姑娘是知道了林家一开始提亲的是姑娘，想要嫁给探花郎……”
史夫人装模作样，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住嘴！“
金嬷嬷住嘴了，可该说的话，都说了。
这样的计谋太低劣，饶是素来不过问内宅之事的贾代善，也看出来了，忍不住皱起眉头，目光如刀锋，扫过金嬷嬷。
贾妍却没有愤怒，转头，用手捏住文兰的下巴，帮她抬起脸来：“文兰，因为你是母亲给的丫头，这些年，我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你。我自诩待你不错。今儿当着老太太、太太和父亲的面，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金嬷嬷来传话，当真我问过西姑娘吗？”
文兰一脸害怕的样子，犹豫了片刻，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跪下说：“三姑娘，奴婢服侍你这么多年，又是你的大丫头，你好，奴婢才能好。可是，奴婢也不能撒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