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了
“王爷醒了？”郭子宁轻声问道。
“醒了，可是”项忠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还不如不醒。昨晚王爷淋了那么久的雨，若不是恐怕”
郭子宁接过药碗，神色凝重地走进营帐。东凌琛已经靠坐在床头，面色苍白却平静，仿佛昨夜在雨中发狂的人不是他一般。
“药。”郭子宁将碗递过去，“玉医娘子特意嘱咐，要趁热喝。”
东凌琛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却比不上心中的苦涩万分之一。他放下碗，目光落在帐外若隐若现的阳光上，久久不语。
“王爷。”郭子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有些事不必太过执着。随缘而安，顺其自然便好。”
东凌琛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等郭子宁出去后，他望着营帐顶发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一个女子而乱了心神。可那抹倩影，却如同刻在心底的烙印，挥之不去。
营帐外，项忠正在和几个亲兵低声议论。
“王爷是怎么了？怎会在雨中待那么久？”
“听说是从医馆回来后就不对劲，也不知道在医馆看到了什么。”
“嘘，别议论了。”项忠瞪了他们一眼，“王爷心情不好，都机灵点。”
与此同时，医馆。
“都这么晚了，段霄怎么还没回来？”苏雨烟站在院中来回踱步，秋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带着几分焦躁。
“小妹，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苏霄看着妹妹焦急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再说了，段霄武功高强，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这不是担心嘛。”苏雨烟白了哥哥一眼，“这几日城中不太平，听说有人在暗中收买军中将士，想要”
“段霄回来了！”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话。
苏雨烟眼前一亮，快步迎了出去。段霄一身夜行衣，正在门口和守卫说着什么。看到苏雨烟出来，他微微一笑，“让主子担心了。”
“没事就好。”苏雨烟松了口气，“打探得如何？”
段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城中确实有人在暗中活动，不过还查不出是谁在背后指使。”
“会不会是”苏雨烟欲言又止。
“先别急着下定论。”苏霄适时插话，“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段兄弟，你先去休息吧，明日再详谈。”
段霄点头告退。苏雨烟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自从宁王府的人入驻西陲城，城中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她总觉得，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夜色渐深，繁星点点。营地中，东凌琛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更声。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困。西陲城中暗流涌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每当闭上眼，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个身影。她明媚的笑容，清澈的眼神，还有那句“王爷保重”。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次日清晨，项忠又端着新煎的药进来。
“王爷，玉医娘子说了，这药要连服三日。”
东凌琛接过药碗，目光落在碗中漆黑的药汤上。这一次，他喝得很慢，仿佛在品味着这苦涩。
“对了。”项忠突然想起什么，“今日城中有个说书人，说起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说是很久以前，有个将军爱上了敌国的公主”
“项忠。”东凌琛打断了他的话，“去准备一下，午后我要去校场。”
“可是玉医娘子说了要您好好休息”
“我没那么娇贵。”东凌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让将士们都准备好。”
项忠无奈，只得退了出去传令。营帐内，东凌琛换上了常服，系上腰带。他知道，不管心中有多少纷乱，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午后的校场上，将士们列队等候。看到东凌琛出现，众人齐声行礼。东凌琛走在队列间，检查着将士们的装备和状态。
“王爷。”郭子宁跟在他身后，“您的身体”
“无碍。”东凌琛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战事在即，不能懈怠。”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来，“报！城中发现可疑人员，似乎与前日的投毒案有关！”
东凌琛眸光一凛，“备马。”
校场上顿时一片忙乱。东凌琛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兵直奔城中。风吹起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郁结。
西陲城的街道上，行人纷纷避让。马蹄声惊起一群飞鸟，掠过城中的楼阁飞向远方。
另一边，医馆。
苏雨烟站在房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眉头紧锁。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让她的心不由得揪紧。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药香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霍青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唇角还残留着一抹暗红。
“又吐血了？”苏雨烟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入手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冰凉刺骨，脉象更是虚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霍青轻轻抽回手，声音沙哑：“没事，可能是天气转凉”
“胡说！”苏雨烟打断他的话，“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她的声音哽住了，目光落在床边几乎没动过的药碗上，“你又没喝药？”
霍青避开她责备的眼神，望向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药喝了也是无用。”
“你！”苏雨烟气得手指发抖，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霄倚在门框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二哥，你来得正好。”苏雨烟转身道，“霍青他”
“小妹，”苏霄打断她，“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霍青说。”
苏雨烟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不放心地看了霍青一眼，才勉强离开。
房门关上，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何必如此？”良久，苏霄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霍青垂眸不语，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被角。
“雨烟那边”
“别说了。”霍青突然抬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霄叹了口气：“你们不可能的。”
“我心甘情愿。”霍青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窗外一阵冷风吹进，掀起床边的帘幕。霍青瑟缩了一下，像秋风中摇曳的落叶。
苏霄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懊悔不已。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他在小妹身边。
与此同时，帝都三皇子府中。
七岁的东馥逸独自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残月。秋夜的风有些凉，但他似乎毫无知觉。
“少爷，夜深了，该回房了。”老仆担忧地劝道。
东馥逸摇摇头：“再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