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101
这件事的结果是罗宝琴被判了五年,王友从岗位上调离,重大错误调到煤矿下一线了。这个结果确实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他要跟金花离婚,金花不肯离婚,一说离婚金花就寻死。跳过河,上过吊,真寻死那种。再要是坚持离婚,罪名就多了一条,逼死妻子。
到了这份上,谁都不敢提离婚的事。
既然离不了,但王友也不说带金花去煤矿。当然了,他也不说带他妈。
就是自己背包一打,自己走了。
他妈也没法跟。她是真的后悔了,找到孩子他姑,“……想想办法,哪怕去农场也行呀。”
褚嫂子能气死:“早干什么去了?鲁立哪里不好,你这里看不上那里看不上。要不是你折腾,人家一家三口过的多好的?说不定,到了而今就又添了两个孩子了。王友选媳妇没选错,是你把孩子用命拼来的前程毁了。你还折腾啥?娶这个娶错了,娶那个娶错了,我看呀,我哥娶你才是娶错了!到了那头,你有啥脸见我哥?”
这事谁能管?管不了了!太恶劣了。
“金花是你娶回来的!当时王友咋说的?说再给你娶一回,这就算是尽了孝道了。这媳妇是给你娶的。你有啥意见?好不好的,你留着伺候你去吧。”
户口是跟着工作走的,王友走了,户口也去了煤矿。他不申请带家属,人家那边就不会安排。不安排,你的粮油关系就走不了。
想回老家,那就得放弃商品粮户口。
要是不想放弃这么户口,老单位又住不成,那就只能租县上的公房。公房得交租金,虽然不高。但她俩是没有工作的,就算是有粮食配额,不得花钱买吗?
当然了,王友会寄一部分工资回来,但这个工资必然不多。他自己要花,还得给美美抚养费。剩下的够她们婆媳带着孩子过日子么?
街道办当然不会看着不管的,但是好差事肯定是论不上的。打扫公厕,这是给金花安排的活儿。
于是,婆媳带着孩子,住在城边的一间七八平大的小房间里,一铺炕,一个土灶。
王母说:“我又不用你养,我两个儿子都会一份赡养费,养我自己是绰绰有余的。她年纪轻轻的,人不能废了。王友给钱养宝妮,她这当亲妈的不得照看孩子?”
虽然是婆媳两个带着孩子过日子,但是吃也不是一起吃的。
王母有自己的配额粮食,确实有赡养费可用。她先做饭,只做她一个人的饭。做完碗一推,金花洗了之后重新给她自己和孩子做饭。
对孩子不好,王母就出去说:“狠心的呀,掐孩子呢!”
大冷天的,金花把孩子背到身上去打扫厕所,因为王母是不管的。
金雀年前过来送红薯豆腐的,这才说:“我总怕那孩子折腾病了……可啥人啥命吧!遭这么大的罪,我家的还咳嗽了好长时间,人家那孩子反倒是越养越皮实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人家那孩子有爸有妈有奶奶,大伯一家还在省城,爸爸妈妈都是工人。敢问,而今来说,这样家庭的孩子是不是比九成的孩子条件都要好些。
所以,同情什么?
王母不会伤害那孩子,也会盯着金花,金花也不敢伤害那孩子。只要王友还给孩子寄生活费,金花就会把这个孩子当成是她跟王友婚姻的纽带,是唯一能证明她跟王友还是夫妻的证明。所以,不管爱不爱,都不会错待。
那这就可以了!还要如何。
至于金花,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娘家的路被她堵死了,金家人都知道,罗宝琴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干的,一定是金花点了头的。但是金花没有承认这件事,这才使得罗宝琴被判刑了,直接影响了她哥嫂以及侄儿侄女。
这就是跟娘家结仇了,她真就是死在外面,娘家都没人肯为她出头的。
连亲爸亲哥嫂都跟她不来往了,那其他人又怎么会还跟她来往?就像是金雀说的:“上次碰见了,她扬起笑脸要跟我说话,我扭头就走,压根就没搭理。”
这就是她应得的!她好好养孩子,将来还有个结果;要是不好好养,孩子对她跟她对她妈一样,那她这辈子也就一眼看到头了。
桐桐给金雀取梨膏:“孩子咳嗽,你早说呀!把这个带回去,稍微有点咳嗽就给孩子冲水喝。”
金雀拿了,只问说:“家里就怕罗玉琴影响家里孩子的前程。”
“直系三代,旁系也只能牵扯到孩子的亲姑姑亲舅舅的身上,还轮不到别人。不过是金开和金泰的孩子必然是要受影响的。”
这就属于坏分子。
但其他人是影响不到的。
金雀这才安心了,一再说:“婶儿,当年的婚事……你真的是救我一辈子。”
“行了!赶紧回去吧。”这事过去了,再不提了。
金雀一走,鲁正儒把碗里的腊肠递给鲁立:“去吧,给你金叔和林姨送去。”
鲁立把手里的擀面杖递给妈妈:“搅拌着,别停。”
家里也正用红薯淀粉做凉粉,不能离人。她接了碗,把袖子往下放:“等一会子多好,这要糊锅了就完了。”
“去吧!趁热。”鲁正儒说着,就抱了外孙女给孩子喂腊肠吃,然后说女儿:“快去快回。”
鲁立走了,鲁正儒才说:“我一辈子都文善,鲁立受那么大的欺负,我都没能把王友怎么样。你看老金……”
高迪‘嘘’了一声,看了美美一眼,“孩子大了……”别叫孩子听去。
鲁正儒就笑:“就是心里畅快。”老金这人向来都是以人为善的,从不跟人结仇。可其实呢,他何曾受过欺负?那真是不言不语,高手呐。
“我妈说您这边过年人多,叫我给您送来。”
桐桐看着一碗的腊肠:“老家就寄了那么一些,你这就送来了一半。”
“您留着吃吧!”鲁立见把碗腾出来了,就赶紧把空碗拿了,不叫再给碗里搁东西:“我正做凉粉着呢,才学的做!要是劲道,我再给您送来尝尝。”
怕再给她东西,拿着空碗急匆匆的走了。
桐桐把做的老糖给霜天:“送去给美美吃。”
“奶奶,我要吃米米糖。”
米米糖是用蒸过的小米和糖稀给做的,挺麻烦的:“成!给你坐。回头哥哥姐姐回来了,一块分着吃。”
孩子这才高兴了,抓着小篮子走了。人还没出院子里,就喊:“美美,吃糖!美美,吃糖。”
“给我奶拿的。”开颜把奶糖放到包袱里,看着她妈。
润叶看着塞的乱七八糟的糖,把闺女的手拍开:“一见热就化了,粘在衣服上了。给你奶奶,给你奶奶,没说不给你奶奶。嚷嚷啥呀?看不见我正忙着呢吗?”
开颜看着被拍了手,手背都红了,她嘴一瘪,朝外喊:“爸——”
金禄正忙着打包呢,问说:“又咋了?”她倔强的站在炕边,举着手。
金禄看了一眼,说润叶:“你好好说嘛,拍打啥?!”
润叶就斜眼看金禄:“你闺女全是被你给惯坏的!我但凡说一句,你马上偏袒!金禄,有这么教孩子的没有?”
金禄:“……”他扭脸哄姑娘,“你妈是急性子,又不是要打你!”他给吹了两下,“行了!好了!不疼了。”
润叶把糖从包袱里挑出来:“这回头放到炕头,糖就化了。嫌弃我不让她放在里面,就给我撅个嘴掉个脸的,惯的一点样子都没有。你再给我犟一个,我这次就不带你回来了,给你爷你奶扔家里!”
开颜梗着脖子,还要还嘴。金禄马上给拉出去了:“不许没大没小,好好跟你妈妈说话!”咋生了个硬撅撅的脾气,气性可大了!娘俩像是一对冤家,不见了怪想,一见面就呛呛。
润叶把新棉袄拿出来,在里面喊:“进来!试一试棉袄!”
开颜不去,润叶拿着棉袄出来。一个硬要往里面塞,一个就是抻着胳膊,不好好试!
金禄手叉腰看着娘俩在那里较劲,催说:“快些!火车不等人。”
这才好些了,利索的收拾好去赶火车。
一看开颜嘴噘那么长,就知道这娘俩又呛呛了。
枝芳怪喜欢女娃娃的,尤其是长的这么好看的,她伸手就拉:“到三婶这里来!这是咋了?”
开颜看了她妈一眼,将脸扭到一边。
润叶诉苦:“咋生了这么个混账脾气。”
金寿嫌弃二嫂在外面训孩子,拉着侄女去一边坐了,从兜里掏了一把瓜子,“自己嗑瓜子,你大伯他们一会子就到了。”
正说着呢,远远的就看见长缨脖子上挂着的帆布包跑来了,还朝后面喊:“……这里……在这里……”
开颜蹭蹭蹭的跑过去,从长缨脖子上取了包自己挂上:“姐来!”然后把瓜子分给长缨,“三叔给的,咸瓜子。”
长缨把葡萄干从兜里掏出去,给开颜塞到兜里:“这个好吃。”
然后取了开颜挂上的包:“咱俩抬上。”
行!抬上。
润叶说金禄:“我说再生一个,你非不生!”都没个伴儿,一见面就亲的不行不行的!
金禄白了她一眼:这一个,她能吃奶糖,舍得把吃的给这个给那个。再生一个,还想吃糖?这会子不定为了把小的那个没看好,挨了多少打了。咱这日子过的,没到能再生一个的份上。
金禄和牡丹大包小包的,拿了那么些。
枝芳直接问:“这都带的啥呀?我们就没太多的东西给爸妈带。”
牡丹:“……都是做了一半的手工活!”然后压低声音,“妈肯定偷偷收了不少羊毛,我拿回去准备絮羊毛的。”
润叶:“……”我才说跟妈要点羊毛的,你竟然都做成半成品,拿回家直接絮羊毛?
枝芳还觉得:“咋没人跟我说妈能弄到羊毛呢?”
桐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薅羊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攒点羊毛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