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68

事情就这么成了!

领导们高瞻远瞩,规划发展大计。两个农场各司其职,一边拉着个臭脸,一边笑的阳光明媚。

回去褚东平就喊着:“上家里去!我有好酒,咱今晚给它消灭了。”

成!喝酒去。

这个月份,待客的菜算是丰盛:一盘花生米,一盘秋黄瓜,一盘酱茄子,一盘油炸炖小土豆,再开个肉罐头。

这就算是丰盛的了。

桐桐过去的时候端了一盘子双椒炒鸡杂,刘南山又拿了南瓜饼,其他人各有硬菜,愣是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喝酒说闲话,褚嫂子就问桐桐说:“我看保育所那个叫巧儿还是叫啥的堂侄女,那孩子挺好的。”

金巧是挺好的,很会来事。也是怀孕了,前儿桐桐还给送了几尺布,二斤棉花,能提前给孩子做衣裳了。

桐桐就夸金巧和江洪,这俩孩子都实诚,啥事都想着你。

褚嫂子问说:“听说还有个妹子?”

“嗯!叫金雀。长的没有巧儿白净,性子也没那么活泛,但是手巧,心里灵性。”

“我见了!上回她娘家妈来,带了个姑娘。”褚嫂子说着,声音就低了:“我娘家侄儿当兵,才从前线下来。负过伤,右臂肩胛还有个子弹没取出来,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是,在部队上来说,也不能再扛枪了。复原回地方,去公安局报到……”

“条件这么好。”

“哪里都好,就是有一宗不好。我娘家嫂子,坚决不叫相亲城里姑娘。”

“为啥?”

“说怕嫌弃她。”

桐桐:“……”她就犹豫了,没见人咱不好下结论。但在儿子的婚姻上,先考虑自己,再想儿子,她觉得便是结婚,也会难缠。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我们这大堂哥家,只有两个闺女,没儿子。人家不招赘,把姑娘往出嫁,不想叫孩子受委屈。

咱说实话,两口子只要能看对眼,只要不是原则性的矛盾,都能过去。就怕中间掺和老人!我这个婆婆当的,也都算是尽心了吧。可要问儿媳妇满意吗?只怕也不满意。”

几个人都笑,这还真是!人家都有婆婆搭把手管孩子,你这不管孩子的婆婆,媳妇心里不是不怨,而是看在其他方面的补偿上,道理上能想通。

可真的等忙不过来了,她不会抱怨说:“没一个人肯搭把手照顾孩子?”哪怕只是情绪上来的抱怨,过后就没事了。但这种抱怨肯定有。

褚嫂子这么一听,倒是不再提这个事了。

结果隔了两天,桐桐正盘点自家的羊,跟对方置换呢,就说有人来找。

桐桐交代:“人家的数量跟咱们不能比……”这个置换来说,数量上不对等,张庆山骂娘,死活不同意的根源就在这里。

自家想跟人家换,其实就是不要脸。

我那一个糖,换你一斤糖,你乐意?

因为不对等,所以才说叫上级部门规划嘛!规划统筹之后,这个它不就合理了吗?说是繁育,咱这不是用人家的母羊,给人家繁育崽子吗?回头借了人家的养成了人家的上游,就问谁不憋屈?

她一边走着,一边吆喝着,结果出来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

这俩看着也不像是同行的!老的那个拄着根棍子,小的那个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在看挂在外面的招牌,像是要确认什么似得。

看见自己出来了,小姑娘先问:“大姨,请问这里是饲养场吗?”

“是啊!你找谁?”

“我找林桐林主任。”

桐桐又打量了这姑娘一眼,圆盘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脸盘有些黑,但撸着的袖子能看出她本来挺白的,这是刚过夏天,晒成这样了吧。留着个齐耳短发,许是走热了,留海贴在额头上。

是个长的还怪可爱的小姑娘。

她点头:“我是!你是张小蝉?”

“是我!”张小蝉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眉开眼笑,朝后一推,深深的鞠躬:“师傅好!张庆山场长让我找您报到!”说着,就从兜里往出掏,“这是我的介绍信!”

“你爸还真让你来了?”

张小蝉嘿嘿嘿的笑:“不瞒您说,他搁家里正骂您和金叔呢!连带的……各位叔叔大娘,没一个好的!老张那人就那样,嘴上从来不饶人。他没当面骂您吧?他要是骂您了,您找他去!我俩各算各的,您不能给我穿小鞋呀。”

桐桐忍俊不禁,这孩子咋这么逗呢:“得!别贫嘴,找个人带你进去。”她喊还在坚持上班的孙平:“有个新报到的,你来带着办手续。”

“嗳!”

“我得住女工宿舍!”也不要跟谁谁谁住,一点也不自由,“我不搞特殊化。”

“行!由你。”

张小蝉连蹦带跳的进去了,说孙平:“我可是师傅的大弟子,得安排的好点吧。”

孙平:“……”不是不搞??特殊化吗?还有,你是大弟子,那这里面的其他人算啥?这就是那谁家的小丫头吧!

桐桐笑看着两人进去,这才看这个大姐,问说:“您找谁呀?”

来人就是农村妇女的打扮,走了远道来,嘴唇都干的起皮了。边上就有供水的桶子,她舀了一瓢递过去:“不着急,您找谁我帮您喊。”

这大姐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道:“大妹子,我找的就是你。”

“您是谁呀?找我有啥事?”是哪个职工的家属来告状的?她往门房指了指,“那您先进来,进来说话。”

这人跟着进去,“大妹子,褚东平是我妹夫。”

褚嫂子的娘家嫂子?想给金雀做媒的人家。

桐桐:“……”农村的姑娘又不止金雀,大可不必!其实,老谭的警卫员也不错,她和四爷都看中了,才说有机会的话,做个媒也挺好的。你们家选择的余地很大,干嘛为这个的,专门来找我?

“我……我是听我家小姑子一说,我就先满意你家这个姑娘。咱不是那难缠的婆婆,实在是我家老二娶了个城里的媳妇,摆弄我这婆婆……我是吃了亏,真的不敢了……”

可这说来说去的,不还是你的意愿吗?你家老二的媳妇再不好,你自己知道就完了,逢人就说,这倒是大可不必。

要不然,我也站在人群里,见人就说润叶这不好那不好?家里的事家里处理嘛,干啥呢这是?桐桐摇头:“我只是个堂婶,拿不了这个主意。再说了,婚姻自由,我自己孩子的婚姻事,我都尊重孩子的意见。”哪有不见你儿子,先见了你,跟你叨叨叨一堆,然后谈婚论嫁的?

她就起身送客:“您看!我这还挺忙的,要不,我叫个人送您去褚嫂子家?”

“不用!不用。”这人脸上有些尴尬,“我自己走。”

那你就走吧!闹不懂有啥打算。

结果金巧正上班呢,有人找,莫名其妙的说是给金雀说媒,说的是场长内侄,吧啦吧啦的一堆,又说跟婶子说过了,婶子说她不拿事。

这就是婶儿给推脱了的意思!推脱了总归是不合适的。之前婶儿就提了一个,是军区谭主任的警卫员,上次接谭主任,还匆匆见了一面。长的中规中矩,挺精神的。还就是本县的人,按照年龄算,回头复原……多半还是公安局这样的单位对口。

金雀现在也不在家务农,叔给找了个工作,这不是水龙头通到各个街道的路口嘛,这就需要守在水站收费。然后金雀现在是自来水公司的收费员,还负责烧热水,打一回热水多少钱,这也是他们的服务业务。

她就说:“您是谁我也不认识,我是晚辈,家里的事我父母做住,婚姻的事还得看个人!”反正我婶儿没应承,肯定是有不妥当的地方。

管你是谁的侄儿,我可不敢应承。

不等对方说话,她就朝里指了指:“我看着孩子呢,您听,哭了!我可不能陪您聊了。回见吧!”

把这人给打发了。

这事把褚嫂子气的够呛:“我问过了,人家不应承就是不合适!再找就是了。你找去算怎么个事?”这办的都叫啥事?

“农村的姑娘里,有几个没兄弟的?就是没儿子的人家,都会过继,或是抱养一个。这家里有兄弟的,有几个不拉拔娘家兄弟!要负担小,要娘家没啥牵扯……这不好找。这一家,之姐俩,亲戚里还有能帮衬的……这些都放在一块,我的妹子,你说上哪找这样的好亲事去?”

褚嫂子:“……”

“还得疼姑娘!这疼出来的姑娘到人前,那是大大方方的,不畏缩。你说说,好找不?”

褚嫂子:“……”她说娘家嫂子,“您回去吧!你这挑拣的样子,咱家孩子再好,看见你这样的婆婆,人家疼姑娘的都不能把孩子给咱。你少管些,婚事早定了。”

“我挑的,我疼。”

“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关你啥事?你疼,你儿子不疼,有屁用?”行了!回去吧!够够的,我也是多管这闲事。

这件事就当个插曲就过去了,谁都没提,褚嫂子也没见怪。

直到这边的羊安置好,快入冬了。四爷出门,去省城,那边的军工厂这不是能镀锌嘛,跟张跃两人出差去了。

结果晚饭时间,就剩下她跟金喜正吃饭了,隔壁的高迪哭哭啼啼的来了:“林大姐,你们的女职工不好好上班,要跑出去,你们管不管?”

啊?

桐桐还没说话呢,鲁立紧跟其后,也哭红了眼睛:“婶儿,我是咱们农场的职工,我妈干涉我婚姻自由,这事领导管不管?”

桐桐:“……”她先把凳子递过去,“坐!坐!”鲁立这姑娘没考上大学,确实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对象是谁家?”家里这么反对?

高迪拍着胸口:“褚嫂子娘家侄儿!”

桐桐看着鲁立:“……”这熊孩子,你真是没苦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