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嘉靖二月风似剪

第669章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极殿前。

此刻的皇极殿前的主道之上,都已经铺上了红色地毯,宫道两侧也是一步一卫站满了衣著庄严华丽不失威武挺拔之姿的礼仪侍卫。

这些侍卫们按照各自的角色和位置,也都穿戴着不同规格,不同颜色的制式礼服。

他们手中或握着代表皇家气派的长钺,或握着各色龙旗,或握着衣摆之上的制式的礼仪军刀。

所有人在这里都是神情庄严,衣着整齐,宫道两侧的广场上,也都分别站立着在京的文武大臣,以及外藩使臣。

他们也都按照各自的品级次序,分列的站在各自应该站着的位置上,只需按照礼官们号令,对着即将出现在这里的皇帝和皇太子行礼参拜山呼即可。

李春芳和高拱等内阁成员都站在最靠近皇极殿的位置处,并且他们还随时会跟随礼仪的进度,从殿外到殿内,对着皇帝和皇太子行礼参拜,并奉上宝玺宝册等一众重要的政治礼仪道具。

可以说他们这些高级官员,也是这场庄严神圣大典之上,为数不多可以移动自己位置的人。

比起那些只能站在最,不知道多了多少自由度。

而且他们还能近距离的看到皇帝与新帝之间权力传承的全过程。

这对他们而言,也是无上的光荣与荣誉。

所以,此刻李春芳,高拱等人也都是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丝毫都不觉得正月里的京师室外有多冷。

“吉时快到了吧”

李春芳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站在他旁边的高拱等人,听到李春芳的声音,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目前能让他们大致判断出时间的太阳。

几人收回目光之后,高拱也微微侧着头说道:“快到了,礼乐都已经奏响了。”

赵贞吉,胡宗宪,郭朴和张居正等人听到这句话后也看了一眼皇极殿内外的宫廷礼乐班。

确实已经开始奏起了《中和韶乐》!

这是洪武年间制定的礼乐,而且在奏乐的过程之中,还有一帮穿戴着周礼服饰儒生,随着乐调的起伏唱着四字颂曲。

其歌词内容大抵如永乐时期制定的《圣安之曲》:“乾坤日月,万国永尊。.”

李春芳等人虽然是第一次经历皇帝的登基大典,但他们都很清楚,像这种礼乐以往皇帝登基的时候,就是让乐师们摆出阵仗,做做样子而已。

并不会真的奏出任何声响,或唱出任何曲子。

而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因为新帝的登基大典,一般都是先帝的丧期。

新帝登基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不能喜庆过头了,否则就会让人觉得这是庆祝先帝的离开。

这对于以孝为最高道德标准的古代社会体系而言,肯定也是大大不可取。

因此,一般的皇帝登基大典,即便是准备礼乐也不会奏响,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这次的登基大典不同寻常。

这次的登基大典,是皇帝主动禅位给皇太子,所以就不存在什么先帝丧期的孝道问题。

所以这次的登基大典就可以让之前一直做样子做摆设的礼乐班欢快起来,奏起应有的礼乐,庆祝新帝的登基。

随着礼乐的奏响,嘉靖皇帝的仪仗也终于到了从乾清宫方向来到了皇极殿这边。

而之所以会是这个方向,也是因为大明历代以来的天子都是以乾清宫为天子寝宫。

即便是现在的嘉靖皇帝已经移居西苑多年,但在名义上,他的寝宫还是乾清宫。

所以,嘉靖皇帝仪仗从西苑出发之后,是先到乾清宫转了一圈,然后才正式起驾朝着皇极殿而来。

与此同时,朱载坖的皇太子仪仗也从东华门出现,朝着皇极殿而来。

之所以会是东华门,而不是当年嘉靖皇帝进京登基为帝的大明门。

就是因为此刻朱载坖的身份还是皇太子,并不是当年手持遗诏,成为法理上的嗣皇帝的朱厚熜。

所以,从礼仪规格的角度设计,朱载坖只能从东华门入宫,以皇太子身份即位为帝之后,他才有正式的资格从大明门进入皇宫大内。

而这就是所谓的礼仪尊卑,是不能脑子一热就破坏的规矩。

而且这种尊卑不管是在古代的政治生活之中,还是未来几百年后的政治生活之中。

也都是依然存在的政治事实,只不过形式上可能变化的让觉得好像没有了。

但其实,这种尊卑顺序是一直在的。

就好比领导开会的座位排次或与其他团体留念拍照,永远都是最中间的c位一样。

这就是尊卑规矩。

是不可能被轻易动摇的。

而这也是现代政治生活必须遵守的尊卑顺序,否则一切都随心所欲按照所谓的自由想法去做,肯定是要出乱子。

因此政治上的尊卑顺序,只会随着时代的发展需要而变化,但永远都不会消失!

所以,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秩序,除非自己能强大的改变规则秩序,并其实成为约定俗成的新规则。

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也得站起来敬酒!

而这,就是规矩!

朱载坖的皇太子仪仗慢了嘉靖皇帝仪仗大约一盏茶左右的时候,才到皇极殿前。

在朱载坖的仪仗停稳之后,礼乐顿时一停,礼官立刻站在皇极殿前的高台上呼道:“驾至,礼乐起,奏《飞龙引》!”

《飞龙引》也是明代重要的礼乐之一,是皇帝专属的登基礼乐。

与唐朝的《太和》《舒和》等乐章,宋朝的《乾安》《隆安》等曲,以及原来历史时空之中后来满清融合满蒙音乐元素,创作出《导迎乐》等礼乐乐章的功能性是一致的。

都是为了庆祝皇帝登基而专门制定的重要礼乐乐章。

而且这些礼乐所用的乐器还都非常古朴,是用周朝时期流行的钟磬为主,也是现代人所熟知的编钟。

这种古朴的乐器,奏出的音乐不仅节奏肃穆,彰显威仪,而且还都是大气磅礴,充满贵气!

随着《飞龙引》礼乐的奏响,身穿十二章纹吉服的朱载坖也手持玉圭,在礼官的引导下,步履有力的迈着自信稳重的步伐,踏着脚下的红色丹陛,朝着皇极殿而去。

在朱载坖走过红色丹陛,来到皇极殿前摆着的大鼎前面之时,礼官又唱喏着:“止!”

朱载坖站在大鼎前面,神态庄严的注视着手中的玉圭,并未有任何张望之色。

这时候礼官又开始唱喏,“有旨!皇太子载坖接旨。”

朱载坖闻声而拜,“臣朱载坖恭听圣训!”

礼官后退,内阁首辅李春芳和英国公张溶齐步上前,两人恭敬进到皇极殿内朝着已经端坐在龙椅上的嘉靖皇帝一拜。

然后一人请旨而出,一人捧白玉宝带而去。

李春芳郑重的走到朱载坖前面,张开手中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天命靡常,惟德是辅。今皇太子载坖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朕得天之命,御极四十有五年矣,深感天命之重,非朕所能长持。”

“故以神器不可久虚,社稷不可无主,禅皇帝位于皇太子载坖。皇天后土,共为所鉴。”

“即日起,皇太子载坖嗣皇帝位,改元建号,以正天子之道。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随着李春芳将圣旨念完,朱载坖俯身再拜,“臣朱载坖接旨,谨遵皇帝圣谕!”

礼官在朱载坖拜接圣旨之后,立刻又唱喏:“皇太子正服衣冠!”

在一旁的英国公立刻将他捧着的白玉宝带奉上,同时早在一旁准备着的其他礼官到朱载坖身边,将朱载坖腰上的金色腰带,更换为白玉宝带。

在换完宝带之后,朱载坖就转身看向整个皇极殿广场上的百官。

这一刻朱载坖终于有了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气魄!

礼官也在这一刻大声唱喏:“贺皇太子!”

在礼官周围的金甲武士,立刻将礼官这声“贺皇太子”化为滚滚声浪在整个皇极殿的广场上响起,声彻云霄!

皇极殿广场上的百官们在听到金甲武士起身喊出这句“贺皇太子”后,他们就整齐划一的跪拜称贺:“臣等贺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拜之后,朱载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有力的回道:“平身。”

他的声音在皇极殿上的回音壁上回荡,顷刻间就让整个皇极殿广场上下的文武百官们都听到了朱载坖的声音。

百官再拜:“臣等谢皇太子殿下!”

而后礼官又引导朱载坖入殿,与此同时礼乐又起,再奏《中和韶乐》,再唱《圣安之曲》!

嘉靖皇帝看着进入殿中的朱载坖,也是满眼的欣慰。

待到朱载坖走到丹陛前,礼官又唱喏道:“止!”

朱载坖站在丹陛之下,继续保持着礼仪身姿。

礼官看到朱载坖站好,嘉靖皇帝那边也没有任何问题,他又唱喏道:“拜!”

朱载坖老老实实的再拜嘉靖皇帝。

待到朱载坖拜完之后,礼官又唱喏了一声“兴”!

接着待到朱载坖起身之后,礼官又继续唱喏:“皇帝正冠!”

嘉靖皇帝在听到这句之后,他也挥手动了动,让黄锦下去,引朱载坖从丹陛至嘉靖皇帝的御座前。

嘉靖皇帝看着近在咫尺的朱载坖,他轻声问道:“敢吗”

朱载坖看着嘉靖皇帝的眼睛,坚定的低声回道:“儿敢!”

嘉靖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伸手为朱载坖将颌下的彩带系好,然后为从一旁的托盘里取出一条玉制的毓珠,挂在了朱载坖头上戴着的那顶十二毓冠冕上,将其正式升格为天子才能配有的十三毓。

然后朱载坖再拜,礼官也在这一刻唱喏:“受宝!”

尚宝卿捧皇帝玺宝而出,呈到嘉靖皇帝跟前。

嘉靖皇帝双手捧着皇帝玺宝留恋的看了一眼,然后就递到了朱载坖的跟前。

朱载坖举着双手接宝。

这一刻所有进殿的文武大臣,都注视着这一幕,亲眼见证着这枚代表着皇帝无上权威的宝玺,从嘉靖皇帝的手中传到了朱载坖的手中。

朱载坖接住嘉靖皇帝递到他手中的皇帝宝玺,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重量!

也不知这重量是来自这颗皇帝宝玺,还是来自这颗宝玺之上的天命与责任!

接过皇帝宝玺的朱载坖,在嘉靖皇帝的注视下起身站立,然后单手捧玺,面对群臣,昭示着属于他的时代,在这一刻到来了!

礼官也忍不住激动颤抖的声音唱喏道:“拜贺新君!”

随着这声“拜贺新君”喊出,殿外的礼官也随即传音,金甲武士也立刻大声齐喝:“拜贺新君!”

一时间无论殿内殿外,除了龙椅上的嘉靖皇帝,所有人都朝着朱载坖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后,朱载坖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

百官齐声再拜。

朱载坖看着在他们面前匍匐再拜起身的百官,目光从近到远远眺出去。

接着朱载坖就中气十足的沉声喝出:“朕发天子第一诏,尊父皇陛下为嘉靖太上皇帝,居万寿宫,礼遇如旧,享万民供养!”

朱载坖旨意颁下,百官等立刻再拜:“臣等参见嘉靖太上皇帝陛下!”

嘉靖太上皇帝微微抬手,“平身。朕乏了,以后你们听皇帝的旨意吧。”

说罢,嘉靖皇帝就起身让黄锦搀扶着他,离开了皇极殿上的龙椅,朝着御座一边走去。

朱载坖站在原地对着正在离开的嘉靖太上皇帝躬身一拜,“恭送嘉靖太上皇帝陛下。”

百官等一如此言,对着正在离开的嘉靖太上皇帝拜去,只不过他们和朱载坖不同。

朱载坖是站着躬身去拜,他们则是跪在地上叩首大礼去拜。

可见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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