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别废话
“在下曾误入一处古洞，得了些机缘，也染了些古怪气息。”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修真界常有修士因奇遇而气息变异。
男子神色稍缓，但眼中警惕未消。
“可曾见过一个二十出头，地宫境修为的年轻人？”
“未曾。”
顾盛摇头。
“这荒山野岭，几日都难见人影。”
男子似乎还想再问，身后一名弟子低声道。
“师兄，此人年纪不小，修为也才地宫境，不可能是那顾盛。我他们别浪费时间了。”
顾盛耳朵微动。
他们果然在搜捕自己！而且连他的修为和年龄都如此清楚，必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男子沉吟片刻，挥挥手。
“走吧，继续搜。那叛徒应该就在附近。”
六人转身离去。
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百丈外分散开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看来还没完全放心...”
顾盛暗忖。
夜风送来他们的低语。
“那小子真看见顾盛了？”
“错不了，他是圣主亲传，他的'天眼通'从不出错。”
“可我他们搜遍方圆百里，连那叛徒的影子都没见着。”
“除非...他进了万鬼岭...”
顾盛心头一跳。青河圣主的亲传弟子？他何时暴露的行踪？
不容多想，那六人已经重新向他走来。
再拖下去只会更危险。
顾盛目光扫过不远处阴气森森的万鬼岭，身形突然暴起！
“想跑？”
男子厉喝，一道青光从袖中射出。
顾盛侧身避过，头也不回地冲向万鬼岭。身后传来几声嗤笑。
“找死！”
“区区地宫境也敢闯万鬼岭？”
“怕是做着寻宝的白日梦呢！”
顾盛充耳不闻，几个起落间已来到万鬼岭边缘。
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一步跨入灰雾之中。
“师兄，追不追？”女弟子问道。
男子望着顾盛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
“万鬼岭凶险异常，连师尊那等人物都不敢轻易深入。此人自寻死路，不必理会。我他们守在外围，若他侥幸活着出来...”
“那就让他再死一次！”
另一名弟子狞笑道。
六人分散开来，各自占据一处高地，神识外放，形成一张无形大网。
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玉瓶，小心地倒出一缕气息。
正是顾盛当初在圣地留下的气息样本！
“有圣主赐下的气息指引，任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脱身！”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盛胸前的隐天玉正微微发烫，将那缕追踪气息完全隔绝...
万鬼岭内，顾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脚下传来”咔嚓”声，是一具半掩在泥土中的白骨。
四周灰雾弥漫，能见度不足十丈，枯死的树木枝丫扭曲，像是挣扎的鬼手。
一阵阴风吹过，雾气中竟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
顾盛只觉头皮发麻，连忙运转玄天圣地的”清心诀”，这才稳住心神。
“好强的怨气！”
他暗暗心惊。
“难怪被称为死亡禁区。”
传说万鬼岭是一位上古神灵陨落后所化，神灵死前的怨念与这片土地融合，滋生出无数诡异。
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修士为寻宝而来，都成了地上枯骨的一部分。
顾盛小心地前进，每走百步就停下来观察。
发现外围区域虽然阴森，但并无实质危险。
那些雾气中的鬼脸也只是怨气所化，只要心神稳固，便无法伤人。
“看来传言不虚，万鬼岭的危险程度与深入距离成正比。”
“若真有绝世宝剑，必在最深处。”
顾盛取出那块诡异的黑石，发现它表面的血丝比之前更加活跃，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果然有联系...”
顾盛眼睛微眯。
“难道这石头是进入深处的钥匙？”
正思索间，远处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枯叶上爬行。
顾盛立刻收起黑石，警觉地望向声源方向。
灰雾中，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万鬼岭外。
六名青河圣地弟子已经守了一整天，却始终感应不到顾盛的气息。
“奇怪...”
为首男子眉头紧锁。
“就算他死在里头，也该有气息残留才对。”
女弟子猜测道。
“会不会他从别的方向逃了？”
“也有可能进入了万鬼岭。”
但也有不少人觉得那里太过危险，顾盛不可能去送死。
还是决定派人去万鬼岭调查，同时其他人继续扩大搜查范围。
万鬼岭内，死一般的寂静。
顾盛踩着松脆的枯骨前行。
灰雾在四周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的实体，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已经走了小半日，除了越来越浓的阴气，竟没遇到半点危险。
“不对劲...”
顾盛停下脚步。
传说中连天宫境强者都有进无出的死亡禁区，怎会如此平静？
这反常的宁静比直面凶兽更令人不安。
顾盛胸前的隐天玉微微发烫。
取出那块诡异的黑石，发现表面的血丝比之前活跃数倍，几乎要跳出石面。
“果然有古怪...”
身后草丛突然传来”沙沙”声。
顾盛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有人跟踪！
转身的刹那，一道矮小身影从枯草丛中窜出，速度惊人。
顾盛不假思索，蓄满灵力的一拳轰然砸出！
“哎哟！”
伴随着痛呼，那身影被一拳砸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顾盛这才看清，竟是个穿着破烂僧袍的和尚，头顶两个新鲜出炉的大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你...你是...”
顾盛愣住，这和尚看着有些眼熟。
和尚捂着脑袋跳起来，脸气得通红。
“顾盛！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小爷好心救你，你上来就给我两座'山头'？”
记忆突然清晰——之前在古禅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古怪和尚凌霄！
据说是什么”佛子转世”，天生具备佛门慧根。
“凌霄？你怎么...”
顾盛话到一半，脚下大地突然剧烈震颤！
“轰隆隆——”
地面像被无形巨手撕扯，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缝隙。
如墨的阴气从地缝中喷涌而出，遮蔽了整个天空。
原本苍白的阳光被彻底吞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糟了！”
凌霄脸色大变。
“是阴气潮汐！万鬼岭每百年一次的阴气大爆发！”
顾盛只觉浑身汗毛倒竖。
那些看似平静的灰雾此刻沸腾，阴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意识抬手格挡，一缕阴气擦过手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还未流出就被冻成冰渣。
“这阴气...”
顾盛疼得倒吸冷气。
“比传闻中还可怕！”
凌霄口中急诵佛经。
淡淡的金光从他体内透出，形成一道薄薄的光罩将两人护住。
阴气撞在光罩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别愣着！”
凌霄额头见汗。
“小爷的'菩提金身'撑不了多久！”
顾盛这才回神，连忙祭出【太古轮回钟】。
古朴的青铜钟悬浮头顶，垂下一缕缕青色光幕，与佛光相互交融，暂时抵住了阴气侵袭。
“你这破钟挡不住的。”
凌霄撇嘴。
“万鬼岭的阴气源自上古神灵怨念，专克法器灵性。”
仿佛印证他的话，轮回钟的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钟身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这口钟是他在一处古迹中所得，曾多次救他于危难，如今竟连片刻都支撑不住！
“看我的！”
凌霄双手合十。
“唵嘛呢叭咪吽！”
佛光骤然明亮，将逼近的阴气逼退数尺。
但顾盛敏锐地发现，凌霄的双腿正在微微发抖，显然消耗极大。
“你不是佛子转世吗？”
顾盛忍不住问。
“就这点本事？”
“放屁！”
凌霄气得跳脚。
“换别人早被阴气蚀成白骨了！这鬼地方的阴气比上次强了十倍不止！”
凌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手中金钵嗡嗡震颤。
“不妙，这邪气比上次更凶了！”
“上次？”
顾盛敏锐捕捉到关键词，但来不及追问。
黑气已拍打而来，他急忙运转《玄天罡气》，体表泛起青铜光泽。
“咔嚓”脆响，护体罡气竟出现裂痕。
顾盛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
就在黑气即将吞没二人的刹那，凌霄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金钵上。
“大罗佛光，起！”
金钵骤然绽放刺目金芒，化作半球形光罩将二人笼罩。
黑气撞在光罩上发出”嗤嗤”声响，竟被净化成缕缕青烟。
“咳咳...”
凌霄脸色煞白，却强撑着咧嘴一笑。
“怎么样？小爷这'渡厄金钵'够劲吧？”
顾盛盯着金钵上流转的梵文，心中骇然。
这分明是佛门至宝，至少是菩萨级别的法器。
“确实厉害。不过我他们是不是该先撤？”
“撤？”
凌霄擦掉嘴角血迹，眼中带着异色。
“现在往外走才是找死。跟我来！”
说罢竟拽着顾盛往万鬼岭深处奔去。
顾盛心中警铃大作，但金钵佛光范围有限，他不得不紧跟凌霄步伐。
两人在扭曲的枯木间穿行，诡异的是凌霄仿佛认得路，七拐八绕竟避开了所有喷涌黑气的地缝。
顾盛越看越心惊，突然一把扣住凌霄手腕。
“你究竟是谁？”
“哎哟疼疼疼！”
凌霄夸张地嚎叫。
“顾大侠，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顾盛手上加力，青铜色的罡气顺着手臂蔓延。
“这些地缝移动毫无规律，你却像回家一样熟悉。”
凌霄眼中金芒一闪而逝，突然压低声音。
“三年前玄天宗灭门案，你师父青冥子临死前...”
“住口！”
顾盛罡气瞬间紊乱。
这事他从未对人提起，眼前这嬉皮笑脸的家伙怎会知晓？
凌霄趁机挣脱，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蓝光。
“看到没？那是净业禅师的'菩提结界'，再磨蹭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顾盛顺着望去，只见百米外的岩壁峡谷入口处，确实有层水波般的蓝光荡漾。
更惊人的是，周围肆虐的黑气遇到蓝光便自动绕行。
“你最好别耍花样。”
顾盛咬牙跟上，暗中却将真元注入袖中的青铜古钟。
两人冲进结界的刹那，金钵佛光”啵”地消散。
凌霄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妈呀...差点...累死小爷...”
顾盛警惕地环视四周。
峡谷内绿草如茵，甚至有几株开着白花的菩提树，与外界炼狱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恐怖黑气在结界外张牙舞爪，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结界...”
“净业禅师坐化前布的。”
凌霄掏出个酒葫芦猛灌几口。
“老和尚燃烧金身镇压万鬼岭三百年，可惜最近封印松动了。”
顾盛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
“你怎知我师父的事？还有这口钟——”
他祭出青铜古钟，钟身”太古轮回”四字泛着幽光。
凌霄醉眼朦胧地摆手。
“别紧张，我师父跟你师父是...嗝...是老相好。”
“放屁！”
顾盛气得罡气外放。
“我师父一生清修！”
“是老相识！”
凌霄急忙改口，突然神色剧变。
“糟了！”
整个峡谷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顾盛循声望去，只见万鬼岭深处一道湛蓝光柱冲天而起，所过之处黑气尽散。
但更恐怖的是，光柱中迸射出无数道剑气，每一道都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威。
“那是...剑冢方向？”
凌霄声音发颤。
“完犊子，剑疯子他们诈尸了！”
一道水桶粗的剑气竟朝峡谷劈来。
顾盛浑身汗毛倒竖，那剑气尚未临体，皮肤就已感到刺痛。
“钟来！”
凌霄突然暴喝，竟抢先一步拍在太古轮回钟上。
奇异的是，原本需要顾盛独门心法催动的古钟，此刻却应声暴涨，将二人罩在其中。
“你——”
“别废话！全力输入真元！”
凌霄双手结印，背后隐约浮现金刚虚影。
顾盛不及多想，将功力注入古钟。
“当——！”
剑气斩中古钟的瞬间，顾盛仿佛听见了黄钟大吕在耳边炸响。
钟身浮现的太古铭文寸寸崩裂，恐怖的反震力让他五脏移位。
最后看到的，是凌霄七窍流血却仍维持法印的狰狞面容。
黑暗降临前，顾盛恍惚听见凌霄的咒骂。
“狗日的剑疯子...等小爷...掀了你他们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