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撕裂的袍角

夏桉继续道:“当时我见有大量骑兵进城,城中还有火光,我感觉不对劲。他们是要屠城了。我向王长烨求救,他却说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我就下了马车。”

盛枷:“又为何会甩他巴掌?”

夏桉紧了紧唇,握着画卷转过了头:“他跟我说了很多不合时宜的废话。”

盛枷:“什么废话。”

夏桉朝前走:“废话就是废话,大人不必知道。”

盛枷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举步跟上夏桉。

二顺在信中提到过这王长烨几次,且每次都是和夏桉的名字连在一起。

如今听到这个名字,盛枷便觉得不爽快。

夏桉边走边道:“我虽不敢确定,总觉得他或许提前知道了城中要出事,他或许知道些内情。”

盛枷道:“王长烨,我会与他会会。”

夏桉望着即将废弃的隔离区,她过来,本就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她来晚了,不清楚赵大婶等人昨夜是否躲过了劫难。

真心希望他们都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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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夏桉身子已经养的大好。

她和喜鹊洗漱之后,便去瞧了二顺和王宽。

为了护自己,他们都伤得不轻。

昨日太医为他们将伤口已经处理好,可两个人一直昏昏沉沉,没有转醒。

夏桉走进他们帐篷的时候,太医院的刘太医也在。

王宽伤得不轻,不过他还算结实,伤口处理过之后,太医说已无大碍,接下来休养得当,便可痊愈。他虽面色很白,神情也憔悴,好在已无性命之忧。夏桉进去时,他正睡着。

然而,二顺伤在腹部,昨夜因为出血过多,至今仍在昏迷。

夏桉问刘太医:“刘太医,他的情况如何了?”

刘太医神情有些凝重:“他腹部被长枪所刺,伤得很重。原本他体魄强壮之时,这伤倒也不会危及性命。然他也多日未好好用饭,身子虚,因此,现在我也不敢保他究竟能不能挺过来。”

夏桉看着榻上的二顺。

只见他脸色通红,应是还在发着热。

这段时日他整个人都瘦削下来,昏迷的样子,很是憔悴。

想着这一枪若非他挡了下来,如今应是捅在自己身上的。

夏桉觉得很愧疚。

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何金枝临行前送予自己的那棵百年灵芝。

不多久,她与喜鹊将灵芝从此前居住的院中取回,夏桉亲自用这百年灵芝煮了灵芝水,喂二顺服下。

同时多出的,给王宽也服下了一些。

刘太医觉得有些动容。

“这百年灵芝是滋补良物,增强人体的正气,提高抵御外邪之力。夏姑娘如此舍得,想必这二顺小兄弟定能挺过这一劫。”

果然,当天傍晚,二顺终于醒了。虽然依然虚弱,但好歹性命应该无虞。

夏桉过去探望时,王宽也醒着。

夏桉见了他们二人,郑重对着他们施了一礼。

“我的命,是你们二人护下的,自此我便欠下你们一份恩情,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尽力报答。”

二顺道:“姑娘以名贵灵芝为我保命,是我应该要谢你才对。谢姑娘不嫌我等命贱,舍得如此良药。”

他醒来,得知夏桉为自己煮了一只百年灵芝时,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条命,也不如那灵芝值钱。

王宽语气略显郑重:“夏姑娘为瘟疫呕心沥血,我们保护你是应该的,你万不必与我们客气。再说,大人交代过,这一路要关照夏姑娘。我们自是要竭尽全力,护姑娘周全。姑娘要谢,便谢谢我家大人,若非大人,我们如今恐全都成了冤魂。”

夏桉眸色带着感激:“都要谢。他的那份,我也备着了。”

二顺虚弱笑道:“夏姑娘赐我们良药,可想好了如何谢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可不好糊弄。”

夏桉勾了下唇角,眼底蕴着不易察觉的情愫:“救命之恩,自是要隆重相报。”

这时,帐帘突然被挑起,盛枷抬步进了帐篷。

男子身形颀长,顿时便将她身形罩住。

夏桉惊了一下,顺势朝他揖了揖。

须臾,目光落在了他的袍角上。

王宽和二顺见了盛枷,立刻显出了几分精神,下意识想要起身,盛枷道:“不必动。”

盛枷眸子在夏桉面上盯了两秒,然后问二顺和王宽:“你们伤势如何?”

王宽:“好多了。”

二顺:“我也无碍,让大人费心了。”

“这一趟,你们两个辛苦了,好好养伤,回京之后,必有重赏。”

二人在榻上颔首:“是。”

盛枷侧眸看了看夏桉:“你还有事?”

夏桉双手交握。

目光从他的衣袍上挪开:“无事。”

“晚膳时间到了,去用膳吧。”

夏桉这才意识到他们主仆应该是有事相商,她颔首退了出去。

晚上是热乎乎的羊肉汤和白馍馍。

夏桉和喜鹊吃得很知足。

经过两日的休养,她们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整个人都硬实了许多。

夜里,二人相依而眠,喜鹊心中很是感慨。

“姑娘,到现在奴婢都还觉得不真实,我们竟是峰回路转,好好地活过来了。”

“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琥珀了,也见不到双鹤了,还有小五她们,这回好了,回京之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做事。”

“姑娘也是,您要出了不测,姨娘该多难过,还有四公子,老爷和老夫人,还有那么多好友们。不敢想象。”

“姑娘,回京之后,我们就去吃串子肉,一人吃一条羊腿,吃个够。”

夏桉此时脑海中浮着盛枷那撕裂的袍角。

他此行是临时改道而来,所以并没有着结实的骑服。

来了之后就不停歇地忙碌,又没有婢子在旁,以至于这衣裳破着穿了两日。

不对,他身边好像从未有过婢子。

“姑娘。”喜鹊拔高声调道。

跟姑娘说了好几句话,姑娘都一声未应,喜鹊以为她怎么了。

夏桉一下回过了神。

“啊。”

喜鹊问:“姑娘在想事情吗?在想什么?”

夏桉看着喜鹊:“我记得你带针线过来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