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朱标献计,教坊司奉銮林德破釜沉舟(下)

林德满心期盼,恰似暗夜中盼着曙光的旅人,双眸紧紧锁在朱元璋身上。

他眼中那炽热的渴望宛若灼灼烈焰,似要将周遭空气都点燃。

那眼神中饱含着对正义的笃信,对公道的热切期许,熠熠生辉却又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出身贫寒的林德,自幼便在尘世的泥沼中摸爬滚打。

家中一贫如洗,破陋的茅屋难以抵挡风雨,每餐粗茶淡饭仅能勉强果腹。

自懂事起他便学会了谨小慎微,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差错。

在这世间,林德如履薄冰。

凭借着勤劳与隐忍,在困苦中艰难求存。

此次他本以为终于等来拨云见日的契机,满心笃定能讨回公道。

想象着若能如此,家人便能摆脱长久以来的困苦。

住上遮风挡雨的房屋,吃上安稳无忧的饭菜,过上梦寐以求的安稳日子。

这份憧憬如同一盏明灯,在林德心中燃烧许久。

此刻却在朱元璋的一番话下,似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陛下,小的一生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赵修永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小的实在忍无可忍才来申诉,求陛下为小的做主啊!”

林德双唇轻颤,声音似风中残叶般颤抖,还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那是长久压抑的情绪,即将决堤的预兆。

“陛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啊!”

只见林德的身躯微微佝偻,似被沉重的冤屈压弯了脊梁。

然而当朱元璋为赵修永辩解的话语,如利箭般直直传入他耳中时。

刹那间,林德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仿佛陷入浑沌,原本清晰的宫殿梁柱开始扭曲,殿内众人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

整个世界宛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颠倒过来,林德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暗无边的深渊,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他的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双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挥舞,妄图抓住一丝支撑,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满心的震惊、绝望与无助,如汹涌的潮水般将林德彻底淹没。

令他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茫然失措,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林德,咱虽然知道你所受的委屈,但赵修永乃朝廷重臣,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此次之事或许另有隐情,你不可仅凭一面之词就状告于他。”

殿内气氛冷凝如霜,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宛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其目光如炬,却不带丝毫温度。

语气更是冷若冰霜,每一个字都似裹挟着腊月寒风。

“咱观此事,赵修永并无过错。

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宫廷秩序。”

这番话恰似千钧重锤,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林德的心坎之上。

林德如遭电击,身形猛地一晃。

脚步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他的面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像是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满心的冤屈、惊愕与绝望如潮水般在他心底汹涌澎湃,冲击着林德的理智。

林德呆立当场,脑海中一片空白。

唯余朱元璋那冰冷话语的回音,在空荡荡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荡,似要将他仅存的希望彻底碾碎。

林德忍不住大声质问道:“陛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有证人证物。

赵修永强占小的土地,还打伤小的家人,如此恶行,陛下为何还要袒护他?”

朱元璋眉头一皱,“大胆林德,竟敢质问朕!

咱自有决断,你无需多言!”

林德心中那团原本如烈烈骄阳般熊熊燃烧的正义之火,怀揣着对真相大白的渴望,对公平正义的执着。

燃得那般炽热,似要将世间一切不公都焚为灰烬。

可朱元璋那一番为赵修永辩解的冰冷言语,恰似一桶兜头浇下的冷水。

带着彻骨寒意,“哗”地一下瞬间将这团火焰浇得只剩寥寥几缕青烟,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此刻林德的心底,唯余满心的惊愕、不甘与绝望。

他惊愕于朱元璋竟如此偏袒赵修永,罔顾事实真相。

不甘自己苦苦追寻的公道,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

林德绝望于在这皇权至上的朝堂,自己竟如此渺小无助,毫无反抗之力。

这诸多情绪如汹涌潮水,在他心底澎湃翻涌。

一波强似一波,似乎要将林德整个人都彻底淹没。

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上面。

令林德呼吸困难,几近窒息。

随即林德转身向朱棡哀求道:“晋王殿下,小的出生在一个普通的艺人家庭,父母都是民间的戏曲演员。

这辈子向来都是本本分分,从来没犯过什么大的错误。

请您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帮小的这一回吧!”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棡皱着眉头说道:“现在想起来自己是普通艺人家庭的孩子了,当初收受贿赂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本朝对于贪污受贿的惩治措施有多么严厉,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如今父皇已经动了怒,孤王也只能找机会帮你想想办法。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就只能看你和你的家人命好不好了。”

林德看到自己和家人还有一线生机,连忙开口保证道:“只要晋王殿下能够保全小的和家人的性命,以后小的为晋王殿下马首是瞻。”

朱棡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回去就按照受贿金额十倍的钱财准备一下,等有了确切消息之后,孤王会派人通知你的。”

待林德身形伛偻,脚步踉跄地转身离去。

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殿外的回廊深处。

此时原本静静伫立在屏风之后的朱标,微微整了整衣衫。

只见他轻提袍角,迈着沉稳且优雅的步伐,缓缓从屏风后走出。

“三弟,你真的要和父皇谈论实行‘议罪银’的事情吗?

这恐怕会引起诸多非议啊。”

朱标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几分忧虑。

朱棡略显无奈地说道:“如今云南战事迟迟没有决出胜负,父皇还要安排锦衣卫镇抚使毛骧组建备倭卫。

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开辟新的财政收入来源。

至于施行‘议罪银’所带来的负面后果,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大哥不需要为此过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