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章聂楚郡与汪富贵产生分歧
汪富贵没有出过国门,也似乎没有那么向往。
他不知道国外人怎么看油价,他自己游走在大江南北,一直关注着这种特殊的液体。和这液体相关联的都是央企,民企大概只能在各个加油站的小卖部里分一杯羹。
他成长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当然他知道学的应该是精神,而不是像当初那样生搬硬套。但“贫油”的记忆对他是无法抹去的。他近来从媒体上看到,许多油田也进入枯竭,当初的油田会战,如今只能在纪录片中回味,而且这些城市有了新的称号:“资源枯竭城市”。
江西俊晖汽车厂,概念一直很模糊,汪富贵把这叫“摸着石头过河”,而在聂楚郡看来,就是汪富贵在找借口。他口中的整车科研,不知都做了些什么,迟迟不见动静。据说,他在上地的研发中心,占地面积不小,聂楚郡没去看过,看上去汪富贵对这个研发中心的工作是保密的。
今天,他终于带领研发团队的核心骨干来江西厂里开会,说是如果研讨通过,厂名就会正式定为江西俊晖汽车制造厂。这不能不让全场群情振奋,才两年时间,就要上马整车了,那样的话,这个村子就装不下这厂子了,每个员工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都在梦想着未来。
今天,山坳里又弥漫了饭菜的香味,流水线上边上的员工简直坐不住了,都把饭盒放在身边,铃声一响就冲出去。
“知道为什么今天菜这么香吗?听说北京来人了。”一位员工提起了话头。
“嗯,听说要上整车呐,到时候赚得更多,你都可以给你儿子多娶几个媳妇了。”接着是一阵哄笑。
被说的员工顺手拿起生产线上的零件,一下掷过去,还真准,那个刚刚在开玩笑的员工,脑袋开了花,鲜血直流。全体员工瞬间像被冷冻了一样,凝固在座位上,流水线空转,发出异样的声音。技术员从外面跑进来,拉断了电源。
“这怎么回事?还愣着干嘛?先抬到医务室去呀。”技术员,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大声吼道,态度很严厉。
被砸伤的员工已经不能说话,血不住地流,脸上、脖子上都是血,衣服也被染红了。把人砸伤的员工悄悄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
“去那么多人干嘛?人都走了,活谁干?去两个人,其他人留下,继续干活,今天午饭时间推迟。“技术员今天的口气十分强硬。
平时这技术员在这些村民出身的员工眼里,只是个毕业不久的学生娃娃。
俊晖汽车厂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异样。
会议开始前,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场面虽不热烈,但看得出大家很期待。现在,汪富贵做了总结发言,等于是定了调子。在他发言之前,北京来的研发人员讲了他们的科研进展,还对比了国外相关产业的技术指标,显得对研究成果上线很有信心。可现在,会议室里是一片寂静,有的托腮,有的无聊地转动手里的圆珠笔,还有的仅仅是发呆,似乎没人想打破沉默。
汪富贵是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发脾气的人,但这种尴尬,让他很囧,他想宣布会议结束,让大家下午讨论。可他还没开口,小聂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汪总,各位领导,我想谈谈我的想法。“小聂很难掩饰她的激动。
从在北大上学时,小聂就开始与汪富贵合作,他们的意见从来都是一致的,可这次,汪富贵的决策令小聂不安。她想:这汪总自从学起了北大研究生,不会收敛了商人的市场敏感,多了许多书生气吧,”自古无用是书生“,这话她老爸活着的时候常常挂在嘴边。
聂楚郡清楚,她上大学时只交很低廉的学费,还管住,即使这样,家里还嫌她白吃了五年”闲饭“呢。其实她大一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了,只是周末才回家一次。她也从来没因为自己是大学生被家里人当作荣耀。人生的教育不都是通过语言,小时候不识字,可那时的记忆往往是最深刻的教育。小聂是北京人中少有的”现实主义者“,她没有吕一鸣那样的家庭背景,也不会有他们那样的理想主义,她更重视眼前利益。
”汪总投身清洁能源,的确让人钦佩,可您也得考虑我们企业的现状啊。“
她目光在那几位汪富贵高薪聘请的科研人员身上扫了一遍,转而说道:”我们毕竟是乡镇企业,员工素质差,生产汽车配件,质量管理水平尚待提高,更何况整车。您现在还要上马清洁能源车型,就算这是趋势,可您真的相信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吗?“
小聂也没想到,一贯在公开场合发言很谨慎的自己,会这样口不择言。
汪富贵对小聂的反对态度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她会这样放炮。也好,就当个药捻子吧。
”很好,小聂的发言切中要害,大家也都把话放到桌面上,好好议议。“汪富贵保持着他一贯的和善、虚怀若谷。
这时,会议室里热闹起来了。二哥聂建华,现在已经是质检部的经理了,而且,他的发言总很受欢迎,因为他的幽默不止一次地为会议化解尴尬。
”那个,聂建华,你说说你的看法吧。“汪富贵点了二哥聂建华的将。
”是这样啊,我当了十几年的公交车售票员,也是老北京了。要叫我说嘛,北京人人人都有私家车,还得几年。要说尾气污染,公交车才是大头儿。可做清洁能源的公交车,只怕咱们这样规模的企业沾不上边儿吧。”他说着边看看汪富贵,又加了一句:“我这也是瞎白活,说哪儿到哪儿哈,诸位多包涵。”说完,就坐下不再吱声了。
汪富贵可是眼前一亮,这聂建华脑袋还蛮灵光的嘛,还这么会讲话,是个人才。正想着,吃饭的铃声响了,汪富贵却没听到往常那样闹哄哄的声音,正觉得奇怪,技术员就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