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鬼市
大抵是因为根本就没料想到甄泠朵有此一问，冷不防听到声响的那一刹，宋珩愣了愣神，不无错愕地盯着人看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甄泠朵不闪不避，一改先前那般小心谨慎的模样，竟是直愣愣盯着宋珩瞧。
触上即分。
宋珩径自正了正神，淡淡道，“当然是业务上的事，社里平日有多忙，你也都瞧见了的。”他说的一本正经，可现如今再是言之凿凿的说辞，却也并不能让甄泠朵毫无保留的全然相信。
多亏了夏艺璇在她神色恍惚，心下迟疑的那一刹那，突然点醒了她。若是不然，只怕这一路甄泠朵还得时刻提心吊胆，忐忑难安。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但眼下手头那三桩大事，不都已经分派人手了嘛？除此以外，还有别的？”甄泠朵一字一顿，答得很是恳切，但正也是因为太过诚恳，反而让宋珩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他下意识移开了眼，但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是让甄泠朵愈发笃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断。
“宋老板，你很喜欢耍人玩吗？”甄泠朵兀自轻叹了声，倏然玩味地发问，尤其是末了那个玩字，被她有意咬得极重，隐隐透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
这显然并不在宋珩的预料之中，他好容易才定住心神，依旧端出一副淡然姿态和眼前人周旋，“什么玩不玩的，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东西。咱们这趟出来，不是出差吗？”
毕竟是在外头，顾忌着周遭的其他乘客，有许多话并不能说得太过直白，但宋珩如今这奋力打马虎眼的行径，自是不可能再有机会诓骗到某人。
“听不明白？”甄泠朵颇为意外的重复了一遍，自顾自道，“不应该呀，说话听音不是您亲自教给大家伙的基本功吗？老话倒是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咱们这么多人，却一直都是仰仗您的呀。”
甄泠朵笑盈盈应声，言语间还不忘有意给这人戴上高帽子。宋珩如今还在有意推诿，不肯直面，那就怪不得她不给面子，强行将人架在火上烤了。
这是他身为社长无可推诿的责任！
“那都是你们自己的能耐，我怎么能擅自居功呢？”宋珩明明面带微笑，但不知怎的，甄泠朵却是不敢直视。
等她好容易重新想起来，此番交锋该是她占据制高点，对某人行道德审判时，宋珩却是已经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岔开了去，“程归远和那柳姑娘如今瞧着倒是比先前亲厚了许多。”
“他们本就共历生死，那般情谊，自是旁人及不上的。”甄泠朵正色道。
“共历生死？我们两个好像也经历了不少吧？”宋珩倏然间重又将话题引到了甄泠朵身上，倏然听着这一声，她直觉周身汗毛直竖。
事后回想起来，甄泠朵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会在那一刻冷不防生出些无可抑制的恐惧。莫非是生怕宋珩点破他们之间那点隐隐绰绰的关系，亦或者是担心得到一个和预想之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甄泠朵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因着被这个问题困扰，她倒是也就无暇顾及其他。先前横在心里的那点不快，自然也就全数消散了。
等踏上魔都的地界，宋珩倒也不急着打探鬼市的踪迹，而是先带着甄泠朵就近寻了个酒店落脚。看似不经意，可实际那地方却也不是宋老板随便选的。
鬼节将至，魔都注定会迎来好些不速之客。但为免万一，一些个稍有实力的酒店都会竭尽所能请几位道士镇场。
与沈玄风制备的符箓不同，酒店里四下散布着的，都是些驱散阴冷意，震慑四方鬼的东西，更适合活生生的人用。
刚一踏进来，甄泠朵直觉周身上下不由得涌动着些许暖意，多少驱散了些魔都境内挥之难去的阴森感。说是落脚，但两人却是并没能在酒店里多待。
鬼市将开，他们如今自是该争锋多秒，片刻都不能耽误。
宋珩之所以加紧赶来，为的就是在鬼市开门迎客之前，先一步溜进去。自然，这也多仰赖陈书易的帮忙。
要不是那家伙提前搜罗了进鬼市的方法，想来甄泠朵和宋珩纵是身在魔都，也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至少现如今，他们不至于抓瞎胡来。
除了符箓，他们随身还带着黑袍，这还是专门等落地了魔都才买的。毕竟是被选中成为鬼市之地的幸运所在，魔都上下早已经笼罩在一片鬼气之下，在那阴郁的气息里浸润得久了，自然更能遮掩掉活人气息。
但除了这些，宋珩还特意准备了黑色的帽兜，连着黑袍一起正好将他们遮个严实。另有两个精巧的的白色无脸面具，陈书易先前再三叮嘱，要他们一旦进了鬼市便务必做好完全的伪装，最好是连他们自己都难辨真伪。
甄泠朵亦步亦趋的跟在宋珩身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凡是宋老板指点她去做的事，她都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但事实上，纵是一步踏进了鬼市，甄泠朵却也依旧全然分不清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宋珩支摊的时候，甄泠朵即刻冲上前帮忙，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人居然一连支了两个摊子，“一个还不够吗？”
甄泠朵怔怔的问，宋珩却是不答，只按部就班的将他们千里迢迢带来的东西一样接着一样的摆在摊位上。
符箓一摊子，药材一摊子。
“你卖这个，我管它。”宋珩随手一点，将他们各自的任务分派清楚，甄泠朵自是莫敢不从。
可直到她怔怔的蹲守在摊位前时，甄泠朵心中却还是不由得闪过诸多疑惑，她原以为宋珩此前让人准备那么多东西，是为了以防万一，但现如今不论符箓还是药材却是已经一股脑儿都堆在了摊位前，只等着有缘人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