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道别
“他们有默契，这自然是毋庸置疑，可那是鬼市，听着就挺危险的。说实话，我并不放心让甄泠朵跟着去。”
梁风祁开了口，夏艺璇便也就全无遮掩，她一字一顿说得再直白不过，可奈何甄泠朵毕竟是已经先一步表明了自己非去不可的决心，有她作为当事人的坚决首肯，权且不论旁人作何想，宋珩这一场不曾向任何人宣告的豪赌，终究还是赢得直白干脆。
“她自己愿意去，你能拦得住吗？”
梁风祁倏然兀自蹦出一句，骤然听着这一声，夏艺璇不敢作声了。
众人都道宋珩脾气不好，可甄泠朵若是一旦笃定了心思非要做些什么，也从来都是听不进任何劝怼的。旁的权且不论，单是先前的国外恶魔一事，她不也是打定了主意非要亲自去国外查个分明嘛。彼时若非是宋珩当机立断，即刻做主亲自作陪，事态还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个地步呢。
依夏艺璇来看，鬼市一行只怕也是一样的。
“行了，你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明日一早，甄泠朵和我出发去魔都，夏艺璇赶紧订票。”宋珩却是没有将周遭的种种议论放在心上，只自顾自淡漠着下了令，“梁风祁，你和陈书易继续盯拍花子，其他人若是有空，可以和除灵官方一道，查查那国外的孩童雕塑。”
凡宋珩麾下的，无一遗漏，甚至连陈书易，他都兀自安排上了。
程归远等人骤然瞧着这副光景，纵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此刻却也再不敢全无顾忌的一股脑儿径之直往外蹦。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弃个人生死于不顾，只身往那危机四伏的鬼市而去，其本意是希望断绝新的麻烦。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仅是这份果决，便是许多人及不上的。
虽说是防患于未然，可再艰难的事，也总得有人去做。不是甄泠朵和宋珩，也会是其他人。若是换做了面前这两位，余下的众人心下或许还能更安慰些，毕竟，这两人本事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知道了，你们放心去，余下的事，我会和大家一道商量着办的。”
梁风祁心知鬼市一行两人必定压力重重，自是再不希望他们因为旁的事而乱了心神，只忙不迭应承下来，转头便又拉着沈玄风一道替人清点符箓去了。
毕竟是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多些谨慎终究是好的。
他们两个一走，余下的那几位自也就没了勇气径自对上神色凛然的宋大社长，程归远也借了个给甄泠朵检查行装的由头，急吼吼拉上柳姑娘就溜。
至于红衣白衣和那柳老怪，他们本就在鬼市上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就先回了青铜盒子休养生息去了。
等到四周再无旁人，甄泠朵这才端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饶有兴味的盯着人仔细审视，末了总结陈词，“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很怕你？”
可纵是眼前人一字一顿说得笃定非常，宋珩却始终不动如山，“敬畏上位者，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好一句人之常情！
甄泠朵显然是半点没料想到他会轻描淡写的揭过，毕竟这人在无形间给侦探社的诸位造成的心理压力可是实在不少。
诚然，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因着这人那深不见底的能力而倍感震慑，就连甄泠朵也没有例外。可按说宋珩应该很是清楚，如今越来越多人选择追随他，却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人身为内八门门主的实力，更多的是鬼蜮横行，世道突变带来的不同以往的机遇和挑战。
天下有能之士，无一不盼着能借着当下的契机青云直上，可偏生宋珩的一应调度却是从来都将那些闻讯而来的人隔绝在外。
纵是到了如今，宋珩最为倚仗的，依旧是过去那些旧相识。
“行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甄泠朵无意和人争辩，她本也就是脑子里冷不防蹦出了这么个念头，一时没过脑子径自秃噜出来了而已，本也就没算准了宋珩会应，冷不防听着他一本正经的作答，也委实让她惊诧得很。
甄泠朵转身欲走的当口，宋珩却像是骤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喊住了人，“鬼市可跟国外不一样，这一回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
他一字一顿说得坚决，淡淡的神色之下藏着的是从不为旁人道的担忧。可正也因为此前再无任何人瞧见过他这副模样，甄泠朵一时间也没有往深里想，只当是宋老板冷不丁回想起来他们在国外处处受人牵制时的狼狈姿态心有不甘，又委实担心此番重蹈覆辙，这才特意叮嘱。
过去种种，甄泠朵自是不敢轻慢。
国外一行，大多都是她自己做的主。宋珩虽一路陪同，但因着甄泠朵才是真正和那尚未谋面的恶魔们签订契约的主角，许多事当然也不好代为决断。
“宋老板放心，此去鬼市，我甄泠朵一定再三提醒自己做好跟班本色。若无您的命令，绝不四处乱蹿。”甄泠朵兀自正了正神色，坚定非常地道。
事实上，就算是宋珩不说，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敢贸然给人添麻烦。
只是，她心下暗自思忖，和被眼前人毫不留情的点破，毕竟是两回事，哪怕是从来自诩脸皮深厚的甄泠朵，一时间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没等宋珩再开口，她便顺势胡诌了个由头，自顾自跑开了。
本不过是一时兴起揶揄两句，再待下去，却是要连同里子也一并丢光了。
虽说宋珩其人实在是已经见识过太多甄泠朵过往的狼狈样了，可她也委实没有勇气再听到其他更为沉重的劝谏了。
甄泠朵自问承受不起，便也只好先溜为敬。
但她纵是有心想避，却也不过只能躲过这一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