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路的尽头是家,又不是家
紫薇花开时,亦是重逢日...
裴望渝对这句话记忆深刻到,他一说,她就想到了那年她站在某片粉红之中凝望的样子,想到了那十封信件中的某一封,最后的落款就是这句话。
她在信上问,来年紫薇花开时,你会回来吗...
他回来了,但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却开始出现裂缝,渐渐在时间中崩塌。
他回来了,也带走了她全部的青春。
裴望渝以为,她再也不可能等到信上的回应,如今,他却带着她,重新走到曾经失去的勇气和想念面前。
迟到快四年的重逢,这分钟震耳欲聋。
陆彦翀摩挲着她的后脑勺,“进去看看?”
裴望渝回神,“里面还有什么?”
陆彦翀没回答她,牵着她下了观光车,司机挪开栅栏,递上卡宴的钥匙。
上车之后,卡宴驶入紫薇花绵延了不知道几公里的山林小路。
裴望渝说不清的忐忑,总觉得达到的目的地会再次带给她震撼。
事实也是如此。
半个小时后,陆彦翀慢慢减速,裴望渝的心跳却渐渐加快,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这条路的尽头,是家...
余光瞥见她僵硬的脸色,陆彦翀知道她猜到了。
会心一笑,将车靠边停下。
被那场大火烧毁了十九年记忆的地方,所有的斥责呵护,心疼牵绊,所有的一切全都随着那场大火的发生,消散在了浓烟和灰烬中。
裴望渝已经快要记不清曾经的家是什么样子,欢声笑语或是残垣断壁。
望着眼前跟回忆里迥然不同的建筑,裴望渝心里百感交集。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但房子却不再是曾经的样子。
“为什么?”
裴望渝木讷地转头,看向站到她身侧的陆彦翀。
茫然的样子看的陆彦翀心头一紧,可有些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小猫嘴上说着放下要往前走,可这么久又不提去见裴励城,当初她崩溃成那样,他放她走后,她依旧选择留在曼莱而不是回北州。
陆彦翀清楚得很,不是因为他,更不是因为程京南,而是比起曼莱,她更怕面对北州。
如果说他带给裴望渝的伤害是撕心裂肺的痛苦,那裴宏给的,则是平静如水的绝望。
她会怀疑,会一次次否认前面十九年的一切,看似结痂的伤口,不撕掉痂皮让底下的脓液流出,那脓疮永远不会愈合。
陆彦翀没有马上回答她,牵着她的手朝里走。
裴望渝本能地抗拒,但抵不过陆彦翀的力气。
“还记得这个地方原来的样子吗?”
走到大门口,陆彦翀出声问道。
裴望渝面色惨白,还是回答说:“记得,每次只要看到阿淮站在这儿,我就知道你来了。”
穿过堂屋,不对,是曾经的堂屋,现在是极具现代化的客厅。
“那哪儿呢?”
陆彦翀看着某处又问。
裴望渝顺着看过去,“那儿放着饲养箱和孵化箱,我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捡蛋。”
陆彦翀笑了一声,“有一次我跟裴励城回来,云姨让他清理箱子,他顺手帮你把蛋捡了,还特犯贱地煮了一锅跟你炫耀,你嚎的一嗓子,给后面林子的鸟都惊动了,那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耍混。”
话说到这儿,裴望渝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波澜,“我本来没哭那么凶的,是因为那次你没带阿淮,我不知道你来了,被你看到我撒泼打滚的样子,我觉得丢脸,所以才怎么都哄不好。”
“你是觉得反正都被我看到了不好的一面,所以干脆就摆烂了?”
裴望渝不置可否。
“那我觉得当时那只柯尔鸭是你趁火打劫。”
裴望渝抬眸看了他一眼,蓦地笑了下,“不是,我当时快要兜不住鼻涕了,顺着梯子就下了。”
陆彦翀一听这话乐得不行,“那晚你没给你哥一个好脸色,气得他对我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只要我一来,你对我跟他的态度就是两极分化,让你改姓陆。”
两人边说边往后走,曾经的院子变成了花园、菜地、凉亭,原本的厨房变成了花房、假山、鱼池,唯一没变的是那棵望天树,那里留下过裴望渝好几十个的生日愿望。
“十五岁那年,你站这儿许愿,蜡烛燃了一半,你愿望还没许好,你哥笑你别给老天爷太大压力,那会儿许的愿里,有我吗?”
他这多少有点明知故问了。
她许完愿第一个看的就是他。
走到花房外面的秋千上坐下,陆彦翀把她揽进怀里,“见我第一面就喜欢我了,那你十二岁心思就不单纯。”
裴望渝嗔怒地盯着他,随后在他晦暗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羞赧一瞬,她说:“十二三岁的时候,我还不太懂什么叫做喜欢,也不确定对你的感觉是不是喜欢。”
这个回答陆彦翀稍显意外,“那是什么时候确定的?怎么确定的?”
裴望渝声音小小:“那会儿小晗特别喜欢看言情小说跟偶像剧,老是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一会儿说喜欢这个,一会儿又说那个帅,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你,她给我看的那些明星照片,我觉得都没你长得好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你一来,我就特别开心,你走了之后,我起码两三天才能不那么闷闷不乐,小晗看出了我的异常,我很隐晦地问过她一些问题,但还是被她猜到了,她跟我说那就是喜欢,还让我在你下次来的时候做个测试,如果我不敢看你,心跳还快,那就没跑了。”
陆彦翀第一次听她讲情窦初开,原来这么有趣。
“所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我来你都躲回房间,是测试过后得出了结果不好意思面对我,还是害怕得出结果而躲避我?”
陆彦翀眼神戏谑,说完还朝裴望渝挑了挑眉。
裴望渝惨白的脸上渐渐多了些红润,“都过去这么久,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才怪。
陆彦翀捏着她的耳垂,看穿但不戳穿,“那后来又为什么敢追在我屁股后面跑了?”
这下裴望渝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丝白了,粉里透红,红里透着心虚。
沉默良久,她喃喃出声,“因为我觉得我长大一点了,是十五六岁的女孩,不是十二三岁的小朋友,而且身边也有同学偷偷摸摸地谈恋爱,我觉得我也应该勇敢一点。”
陆彦翀抿着唇笑,“就没点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