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桃花依旧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地面上，苏瑶赤足踩在微凉的石板上，指尖轻轻抚过窗台上那盆开得正艳的桃花。

自从醒来后已经过去半月，她对这个所谓的"家"依然感到陌生。

"王妃，该喝药了。"丫鬟捧着漆盘进来，碗中汤药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苏瑶皱了皱眉："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这么苦的药？"

丫鬟眼神闪烁："王爷说......是心疾。"

"心疾？"苏瑶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确实时常隐隐作痛，尤其是见到那个自称是她夫君的白发男子时。

她低头看着腕上的桃木镯，上面的"曜"字刻痕清晰可见，"他......真的是我夫君吗？"

"当然。"楚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发间银丝用玉冠束起，看起来比平日精神许多，"我们早就已经成亲了。"

苏瑶抬头看他，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湿润："那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楚曜接过药碗，挥手让丫鬟退下："大夫说，这是暂时的。"他舀了一勺药递到苏瑶唇边，"等你身体好些，我带你去看桃花。城外的桃林现在开得正好。"

药汁入喉，苏瑶被苦得皱起脸。楚曜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包蜜饯："给，你以前最爱吃的。"

苏瑶捏起一颗杏脯放入口中，甜味冲淡了苦涩。她突然注意到楚曜手腕上戴着一个与她相似的桃木坠子："那个......"

楚曜下意识用袖子遮了遮："护身符。"

"我能看看吗？"

楚曜犹豫片刻，还是解下递给她。

苏瑶翻来覆去地看，发现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瑶"字，与她镯子上的"曜"字笔迹相同。

"这是一对的？"她好奇地问。

"嗯。"楚曜的声音很轻，"传说能保佑佩戴者平安喜乐。"

苏瑶将坠子还给他，突然觉得心口又是一阵刺痛。她捂住胸口弯下腰，眼前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血月、长剑、漫天飞舞的桃花......

"瑶瑶！"楚曜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我......"苏瑶喘着气，"我好像想起什么......"

楚曜身体一僵："想起什么了？"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苏瑶努力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片段，"她站在桃花树下，对我说......小心身边的人......"

楚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紧紧握住苏瑶的手："那是噩梦，别想了。"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烈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出事了！巫族圣女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楚曜猛地站起："她来干什么？"

"说是关于锁魂印的事。"楚烈压低声音，"她感应到印记有异动。"

苏瑶茫然地看着他们："什么锁魂印？"

楚曜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清冷的女声已在庭院中响起："王爷何必隐瞒？她迟早会想起来。"

一袭白衣的圣女不知何时站在了院中的桃树下，手中桃木剑指向苏瑶："锁魂印正在崩溃，她的记忆即将复苏。"

"不可能！"楚曜挡在苏瑶身前，"你说过记忆一旦消失就再也......"

"除非有人用秘法保存了记忆。"圣女冷冷打断他，"比如......将记忆封存在这对同心结里。"

苏瑶低头看着腕上的镯子，突然发现原本光滑的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小的裂纹，有淡淡的红光从裂缝中渗出。

"这是......"

"记忆要苏醒了。"圣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怜悯，"但她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要么立刻毁掉同心结，要么......"

"要么什么？"楚曜急切地问。

"要么你替她承受。"圣女直视他的眼睛，"月蚀血脉可以容纳这些记忆，但代价是......你可能永远陷入记忆幻境，分不清虚实。"

楚曜毫不犹豫："告诉我怎么做。"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不要！如果真如她所说，这些记忆对我很重要，那我宁愿自己承受！"

楚曜轻轻抚上她的脸："瑶瑶，有些痛，一次就够了。"

圣女取出一个古朴的铜铃："决定好了？"

楚曜点头，将手腕上的桃木坠子摘下，与苏瑶的镯子一起放在石桌上。

圣女开始摇铃，铃声诡异得让人头晕目眩。桃木饰品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咔"的一声裂成两半——

一团红光骤然爆发，将楚曜整个人包裹其中！

"楚曜！"苏瑶想要冲过去，却被楚烈拦住。

"别过去！"楚烈死死按住她，"现在打断，你们两个都会没命！"

红光中，楚曜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吼。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初遇时她倔强的眼神，大婚之夜羞红的脸，战场上为他挡箭时染血的微笑......

最痛的是她献祭记忆那一刻，那句"记得带我去看桃花"......

血色红光渐渐褪去，楚曜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跌落。他的瞳孔涣散，倒映着漫天飘散的灰烬，仿佛注视着某个遥不可及的远方。

"楚曜！"苏瑶挣脱楚烈的钳制，踉跄着扑到他身旁。

她颤抖的指尖抚上他冰冷的面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楚曜的睫毛轻轻颤动，目光如游丝般缓缓凝聚。当看清眼前人时，他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恍如隔世的笑："瑶瑶......"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今年的桃花......开了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苏瑶的泪水决堤而下——她全都想起来了。锁魂印的咒文在脑海中浮现，月蚀血脉的封印被撕裂，还有那场交易......

"开了。"她哽咽着抱住他，"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好......"

圣女默默收起铜铃，转身离去。

楚烈也识趣地退出院子，留下两人相拥在漫天飞舞的桃花雨中。

角落里，那对裂开的桃木饰品悄然化为粉末，随风飘散。